“做一个文明的上海人”。
上海的地铁站里,为2010年世博会提出的文明标语是那么地醒目和温馨。几年前,当我还是一名外地人,几次到上海在地铁站里看到这条标语时,当时涌上心头的真实想法是:将来,我要做一个生活工作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的文明上海人。
那个时候,我还不是上海人,但却对上海充满了异常的好感。甚至总觉得全国的其他地方人士对于“上海人是多么地讨厌”的印象,我总是达不成共识。
2005年,我大学毕业,从外地来到上海就业,拿到了上海户口成为了正式的新“上海人”。
领到新身份证时,尽管嘴上说着能否落户上海是无所谓的,心里面终究是又庆幸又自豪的——天知道,我那份莫名其妙的自豪是不是也来自于我内心的虚荣劣根性。
今天,2006年7月22日。曾经的“自豪”成了一个莫大的讽刺,而更讽刺的我想应该是那条著名的标语:“做一个文明的上海人。”
也许政府的初衷总是好的,但是上海的文明程度能够达到多少?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以为上海是个文明城市的新上海人,并且力图努力做一个文明上海人,至少是一个文明人的人来说,这天晚上的遭遇无疑是个打击。
和朋友们在浦东陆家嘴吃完饭,要打车回浦西的家——以我个人的经济能力,在交通上我基本选择每天坐出租车。
按照惯性经验,陆家嘴是很难打到车的,于是和顺道要坐地铁回家的朋友一起,先坐了一站地铁,从东昌路站出来再打车。
东昌路停了很多公司的出租车,我特意选择了一辆大众出租车——大众,在上海颇有声誉,一般是最牢靠的出租车,该公司的服务规章严,至少是所有车辆中首次明确用文字标志“如果碰到有司机在服务过程中朝车外吐痰的行为就可拒付”的公司。
因为口碑好,大众出租也是晚上回家的上海单身女子们打车的首选,也是我的首选。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带着眼镜比较斯文的中年大众司机行驶到半路,喉咙里发出“嗑”的一声,极其自然地摇下车窗朝继续奔驰的车外吐了口痰。
所谓的“讲文明”就上来了。我马上说,“师傅,作为大众的司机,你是不应该朝车外吐痰的。”
他说:“没错,不过我吐的是口水。”
我冷笑——我想我可能这次要拒付了——司机座位后面的透明玻璃防护窗上就贴着如下的说明:“如有以下行为,乘客完全可以拒付:………打手机……朝车外吐痰……”
拒付绝不是为了十几块的车费——仅仅是作为一个新上海人所要求维护的上海文明——假设,所有的人都不提醒这位司机,那么这辆车的第二位、三位、四位……乘客也将受到这种漠视“文明规章”的行为。
我想我也许是天真了。
到了目的地,对师傅说:“不好意思,您吐痰了,所以这次我要拒付。”
司机马上就激动了:“我不是跟你打招呼了吗?”
“您是吐完后我指出再跟我说您吐了口水——如果这也算招呼的话。”
司机说我必须把车钱付掉——我想这个人没理可讲了。
开门下车。
司机一下子从车里冲出来,堵在我面前,气急败坏地说:“我今天一定要你把钱付掉。”似乎还带了那么点威胁的味道。
我说:“师傅,既然您的服务承诺里有不许吐痰的规定,您朝车外吐痰且不说文明还是不文明,但不经乘客招呼是对乘客的不尊重。”
旁边有一个乘凉的大肚子女人,穿着睡衣,看上去还文明,是个本地人,似乎是很想了解我们的争执。司机拉“外援”,用上海话对她说:“我就是咳嗽了一下朝车外吐了口水,她就不肯付车钱了。”
我的上海话不顺溜,用普通话解释:“他是大众司机,大众司机有服务承诺,不能在服务过程中朝车外吐痰,否则就能拒付……”
还没等我说完,那个女人就大声斥责起来——骂的是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坐了车凭什么不付人家钱。”
我说:“这个是服务承诺里有的,我是按规则办事。”
她说:“人家朝车外吐痰关你什么事,又没吐到你身上。”
这个时候,骑着自行车经过、乘凉散步的人围了过来——基本都是所谓本地人——我们那片还有个未拆迁完毕的“棚户”块。附近有很多高级住宅区,那里的居民此时多半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
大众司机继续用上海话向他们“伸冤”。
我也用普通话解释。一开腔,几乎所有男男女女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外地人,没有钱,就不要坐出租车了。”
“小姑娘,大上海是没那么好混的,想沾小便宜是绝对不行的。”
我孤立无援——幸好,家对面我常光顾的理发店的美容师正买了外卖经过,站在我旁边。她不知道事情经过,当然是不好说话的——再说,她也是个外地人。
我说:“我不跟你们说,我在乎的不是钱。叫110好了,110叫我付我就付。”
司机说:“你凭什么打110,你有证据说我吐痰吗?”——我不理他,还想要我去那条路上找到所有痰,然后再根据DNA检查说这是他的痰?——而且这样异想天开的也能成立,那么他一样可以说,谁就能证明那痰是在载我的时候吐的。
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我拨了110。
在等待110的两分钟内,司机和所谓的穿着许多睡衣的本地人指着我的鼻子都快到脸了。无非还是老主题:外地人,你在我们上海大城市不要沾小便宜。
天知道,上海人爱沾小便宜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
我不想跟他们争——争了也没用——我对司机平静地说:“师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你驾驶座后的透明窗上贴着的服务承诺到底有没有不能吐痰之一项。”
司机没答腔,又一个老女人冲出来,骂我:“你自己先摸着良心,坐了人家车还想赖钱。”
我说:“我每句话都是摸着良心的。”
110很快来了,我把我的证件给了他们看。旁边的人依然在不停炮轰我,似乎是要给110造成一种“群情激愤”的事实。
一个陌生女人拉着司机用上海话说:“为什么不是你先打110报警?这样不是让她先占上风了?”
后来据我的那位理发师说,当我在跟110说明情况时,有许多人正跟那位司机面授机宜:“你一定要死不承认。赖掉。”
110们对我还比较客气,但也很无奈,他们也嫌那群人烦了,叫他们先闭嘴。记录了我的报案情况后,跟我说:“只有两种方案。一,你先付掉钱,把发票拿了,然后去找大众公司投诉。二,我们只好拉你们到派出所去调节了。”
此时是22日晚上的22点半,我已经不是为所谓维护“文明”或“争口气”了,何况是一个单身女孩子。
选择了第一方案。对110们的及时到来说了谢谢。
大肚子女人说:“你那么喜欢痰,以后天天看人家吐痰吧。”
旁边的其他看客(严格地说,他们早就不是“看客”,我想他们已经与时俱进地远远超过鲁迅笔下的那些看着同胞而死的麻木看客,而是一群自发形成的本地人对外地人的无法再超越协调默契之联合体了)说:“看到你付钱,就是高兴。”
我最后反击了一句:“你们当然高兴了,你们乘凉多闲得慌啊,有热闹看,还有人骂。至于你(那个大肚婆),不是我喜欢痰,是你喜欢,希望你天天有痰吃。”
我给了他们一个背影,跟着美容师到理发店去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我的住处。而且跟这种所谓“本地人”是没法用语言对骂的——首先是犯不着沦落为他们的同类项,其次,这个时候我可是真正的弱势群体——多少张愉快的欢骂着自以为自己很文明很正义的嘴啊。
一道走出人群的还有两个年轻人,用普通话说:“他们是过分。”——听口音,他们也是外地人。
干洗头发的时候,顺便打了一个投诉电话,告诉大众公司负责投诉的人:“希望你们不要给出类似‘请你去XX路找出那口痰来再来投诉’这样的答复。”
然后,刚才的所谓理智全部放松,泪腺也放松了,明明知道不值得为这种事这种人掉,但是气愤和悲哀就上来了——这就是“做一个文明的上海人”的代价。
店里的人自然是安慰我的,我说:“没关系,见笑了。只不过刚好碰到一群低素质的上海人。上海人里有好的,也有坏的,就像外地人里有好的,也有坏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感觉上受到了一次严重侮辱。
此刻,抽屉里写着自己大名的那张上海身份证,真是讽刺。
而我,也终于理解了全国人民对于上海小市民的那种无法言表的讨厌。
如有以下行为,乘客完全可以拒付:………打手机……朝车外吐痰……”
晕,以小见大啊,就上海搞文明,整个中国不用建设明文社会啊,你在其他地方做车遇到这种情况敢不给钱,早被人追着打了,还有觉得上海警察很可怜啊,想想他们又要维护治安,又要管这些无聊的事.
社会不可能是完美的啊,那就不叫社会了,没有了小偷要警察干吗,没有了这些现象,还需要建设吗,要建设肯定有过程,就算成功也顶多是多数人做文明人,不可能全部的,还有要达到你那种要求,人人都自律,警察是不是该失业,就连一些学校老师也要下岗了,社会心理医生,学术研究专家怕是都不用了.
先自律,在说别人吧,司机不对,公司会管,你可以反应,如果想为社会尽力,可以努力学习,做一个执法者,在去管人吧!
既然规章如此,那司机就要遵守
如果不能遵守就不要有这样的承诺
对于这种地域的排外现象,也只有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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