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10:21朱先生来电:我楼下一个邻居,20来岁的姑娘前几天死了,她是因为父母双亡,产生抑郁和厌食,是活活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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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真核实报道:朱先生是一家网络设计公司的负责人,想起前几天的事,他握紧了双手,有点说不下去,反复说着“如果我周五就报警,说不定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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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城西华星路那里,原来是法院的宿舍,上周五(3月6日),我爸和我说,二楼的王×好像不大对,保安看到她家里好几天没亮灯,也没见过她下楼,去敲门也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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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和我爸以前都在法院工作,我和她算从小到大的朋友。她是1981年生的,2001年,她爸爸得癌症去世;过了两三年,她妈妈也因为这个毛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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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我只是担心,没多想。
3月7日,我出差了,第二天回来,看到楼梯里保安又在敲她家的门;保安说,七八天前看到她上楼,再没见她下楼过,家里的灯也没亮。大家都觉得不对劲,联系了社区和社区民警,我打了110,破门而入,看到她倒在床边,人已经僵掉了……
她爸妈都去了,一个人住,我晓得她不好过,两年前,我还介绍男朋友给她,不过没谈成,她一直没有男朋友。
王×长得蛮漂亮,一米七,眼睛大大的,一头长发不烫不染,很清爽。她爸妈在世时,她性格很好,和不认识的人也聊得开,还去报了夜大读法律。
但最近这一两年,她变化很大,碰见了,她只微微点头就走开,没有笑容,而且见一次瘦一次,瘦得眼睛都凸出来,头发也掉了很多。我还听说,她辞了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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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个充电器就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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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出事的小区,问住户们知不知道王×,大家都叹气,说这姑娘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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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李师傅说,因为王×的父母不在了,平时大家对她很关心,进出都问她好不好;但王×很内向,打招呼不出声的,人很瘦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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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骑电动车,好几次,我看到她蹲在车子旁边,一动不动。过去一问,她说拔充电器,蹲下去就站不起来了。我拉着她站起来,她摇摇晃晃骑上车,连转钥匙的力气都没了……我又扶她下来走路,走得很慢,两个脚挪过去的,手臂一摸,瘦得只剩骨头,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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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她住院了。她舅舅、舅妈帮她找了保姆。保姆是安徽人,48岁,经常和我们说起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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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说,她住院之前就不大吃东西了,米饭咽一口都很困难,粥也喝不下,只好每天给她熬汤,鲫鱼汤、排骨汤,每次喝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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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她和舅妈舅舅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说是不住院了。她舅妈舅舅就走了。那天晚上9:00多,我看她一个人慢慢走出小区,到晚上10:20回来,后来就没见她出来过。到发现她的时候,过去6天了,她本来就这么瘦,大概是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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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附近一家超市的阿姨说:“王×是有点奇怪,人很瘦,每次到超市来,什么吃的也不买,就买根绿豆棒冰。”
警察去过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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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上处理此事的民警,他说,民警上过3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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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3月6日前,保安报警,破门入户需要住户亲戚在场,但没有联系到王×的亲戚,没有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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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3月8日前,邻居报警,联系上王×的舅舅,舅舅说没事,不要进去,也没有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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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3月8日,朱先生报的警,舅舅在场,进去了。
“她全身没有外伤,没有服药迹象;屋子里东西摆放整齐,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所以暂时排除谋杀、偷窃的可能。屋子里没有异味,尸体也没有腐烂,也没有煤气味,说明她死亡不久,也不是开煤气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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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联系了曾给她看病的医生,根据她的病情,初步认为她可能死于厌食症。”
医生证实她有厌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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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去年年底在××医院住过院,当时住的是心内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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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她最初是因为经常眩晕、站不稳住院的,后来发现她一直不吃东西,就叫了精神卫生科的医生会诊,发现她有抑郁倾向,并有厌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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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食症是种精神疾病,我们建议她转到精神科病区,她可能觉得精神卫生科不好听,坚持不肯,最后不听医生劝阻,不接受治疗了,自己出院走了。”
厌食症后期
一个感冒就可能置人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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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科副主任医师谭忠林说,得厌食症的病人经常会有其他的并发症,营养不足导致内分泌紊乱,比如女孩子会停止发育、月经失调;胃肠道功能紊乱,人体吸收不了营养,大脑、心脏、肾、肺等多个脏器就会慢慢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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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脏器首先发出了死亡信号?谭医师说,他在临床上还没有碰到厌食症导致死亡的极端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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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们医院求助的厌食症病人,病情相对都比较轻,治疗都比较有效。厌食症是种精神疾病,医院会让病人服用抗抑郁的药,调整病人情绪、挂静脉盐水,让病人情绪和身体都慢慢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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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厌食症到了后期,有很多原因会导致死亡,比如营养失调,导致体内电解质失去平衡,缺乏钾,最严重的后果是心脏停止跳动;心脏功能下降,心率缓慢、血压下降导致心率失常猝死;还有,身体抵抗力变得极差,一个感冒就可能引发全身感染,导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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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医一院曾调查36位厌食症患者
七成是因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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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是30岁以下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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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食症是过分节食、拒食的一种心理障碍性疾病,经常伴生抑郁症等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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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医一院曾做过一项调查,从2006年到2009年,科室里一共接到36位厌食症病人,“30岁以下的女病人占了90%以上。”精神卫生科主任许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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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毅说,厌食症的起因有两种——减肥、抑郁。
“这36位厌食症患者,减肥引起的占了七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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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诊里来过一个15岁的小姑娘,1.55米,85斤。看了韩剧,说要变成小脸美女,每天立志减肥,规定午餐只能吃一口饭、三勺蔬菜、肉绝对放弃,吃了以后,拼命跳绳。3个月后,瘦成60斤,脸是小了很多,但月经也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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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情绪不对,老觉得自己没有胃口,捏捏这里多了块肉,摸摸那里线条不好。后来她妈妈发现,她吃完饭,会偷偷灌两大杯水,再到厕所抠喉咙催吐。妈妈急了,带她来,一查,是厌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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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食症往往又和贪食症一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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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有本日记,是一位患厌食症的女大学生留给医生的,日记里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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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室友都不在,我准备只吃3个苹果。可惜,这是我早上的想法……中午,我忍不住去超市买了一堆饼干、面包、蛋糕还有珍珠奶茶,不停地吞下去,甚至都没有咀嚼,太恐怖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想吃甜食。半个小时,我就把这些全塞到肚子里。
我很有罪恶感,我要胖起来了,我很讨厌自己,为什么你这么不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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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我只能再去吐,灌了很多开水。抠喉咙,喉咙都出血了。厕所里充满了胃酸的味道,充满了耻辱……我要把厕所洗干净,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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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控制住自己,我要减肥!这个月,我已经用了500多元买饼干、面包和蛋糕,太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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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厌食症病人的心态和这位女大学生一样,一方面为减肥少吃东西,暴食一顿后充满了内疚情绪,再接着减肥,当食欲压抑不了之后再狂吃,如此反复,病人的情绪很容易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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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上有数据,厌食症患者的死亡率在10%—20%,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厌食导致抑郁,病人就自杀了。”许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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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引起的厌食症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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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毅说,抑郁引起的厌食症,要比减肥引起的严重得多,因为患者更缺乏求生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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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导致病人情绪低落,对一切事情没有兴趣,同样,对进食也没有兴趣。国外曾有临床记录,一位抑郁症患者同时有厌食症,当他真正不吃不喝,7天后,这位病人死亡。厌食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就是种慢性自杀。”许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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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毅推测王×的情况,可能就是属于这种——父母离世,让她情绪低落,得了抑郁症。听说要转入精神病房,刺激了病情,她原本就有厌食倾向,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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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食症的患者到了最后阶段,就算想吃东西,脏器也衰竭了,肠胃也吸收不了,吃进去的东西反而是一种刺激,会加快他的死亡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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