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收了三五斗----大学毕业版 （转）

桔子酱女孩

多收了三五斗----大学毕业版 （转）
* Z" W5 G! X& J( C1 G: \4 H　人才市场的停车场里，横七竖八停着各处来的自行车，助动车。门口排队的是新毕业的大学生，把门口塞得很
! R: {' c/ m# L# P满。厚厚的履历表用各色的夹子夹者，一捆一捆地，填没了这只手和那只手之间的空隙.门口进去就是XX市最大的
人才市场了，招聘单位就排在市场的那一边。朝晨的太阳光从整洁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
着的几副GLASSES上.

+ h: x; V( \+ Q' l& J$ A. r　　那些毕业生大清早骑自行车出来，穿越了半个城市，到了人才市场，早饭也不吃一下，便来到柜台前面占卜他
6 B9 L5 P; Y- t1 V# p/ C3 `们的命运。“重点本科1500，普通本科1200，大专不要.”招聘单位的HR小姐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 A- ~  P% _' @6 u2 W! ]. H4 s4 u
　　“什么！”毕业生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 X0 ^) ]. m. Y1 _- x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说IT年薪6万么？”　
. o1 p5 \. I5 y" N$ t9 R* J
　　“7万也招过，不要说6万。”　
: P, C# U0 B( s# D. z
　　“哪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 C6 P3 a9 k1 W) p/ R. H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毕业生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3 ~3 T, X8 W; _
　　原来出来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最近天照应，很多人免了论文答辩，
考试科目的老师也不来作梗，很快就拿到了毕业生推荐表，有的还是优秀毕业生的头衔，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
了。　　
, {( H# g8 V0 N* J, ]6 k
& Y8 A4 e2 p. ?( `　　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高考落榜或没有学位更坏的课兆！　　
5 d, L+ Q# Y2 r7 T/ j# A1 e7 \7 n! U
　　“还是不要干的好，我们回去呆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 y( O1 a% Z, f+ j3 m7 H8 a" J, E& g
　　“嗤，”小姐冷笑着，“你们不干，人家就关门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本科毕业生，头几批还没分派完，苏
北，西北等院校的本科毕业生就要涌来了.现在各地的海归，硕士，博士，MBA也多得是.高工资的POSITION是为他
们留着的"
+ B% U, [+ [' m% z' C! ?
  G( r6 C9 Z5 V# v' @4 ?4 W1 F" i　　苏北，西北等地的院校，硕士，博士，MBA，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已经毕业的学生不干活，却
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干呢？在城市的生活费是要花的，为了做简历，买体面的西装革履，
9 u6 L+ W& Y9 Y6 ?当初父亲母亲为自己上学借的债，自己签约向银行贷的款是要还的。　　

　　“我们到上海去找工吧，”在上海，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有人这么想。　　
: d. K5 |$ ?9 s2 U% F* b　　但是，小姐又来了一个“嗤”，眨着微翘的睫毛说道：“不要说上海，就是找到北京深圳去也一样。我们同行
$ F2 d) ?: E" s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毕业生名牌本科1500，普通本科1200”　　　
　　“到上海去干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上海工作要上海户口，天知道他们多收我们多少
5 l  y. G  u* Y! X0 i/ |钱！就说依他们给，哪里来的钱？”　 　

　　“小姐，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
, e8 l9 U: }# c8 Q! u  r" v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 k: v& x9 y- ]3 _+ O: a6 U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工资是5万5，今年的行情又涨到6万，不，你小姐说的，7
万也招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5万5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1500！”　　

　　“小姐，就是去年的老价钱，年薪5万5吧。”　

' q$ `1 ^1 J- `7 V　　“小姐，毕业生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 N! ?; E) A: h3 X# O4 Z+ ~) p
$ v9 \3 I2 H( ~8 ?　　另一位小姐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空咖啡杯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干好了。是你们自
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position，不给你们，有别人的好给。你们看，又有几
& D% s9 v$ h1 A: h7 a2 M! g6 {群学生挤过来了.”　　

/ R+ P# s5 n/ F- d　　三四张GLASSES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过来，GLASSES后面是充满着希望的年轻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
5 l/ x/ p1 D  h4 t& @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服的肩背上。　　
3 \# ?' P- t1 L0 t# {! t$ o6 J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重点本科1500”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 q! `, `  e2 l" ]: i/ e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 R+ L: _- o+ k4 T4 h% C0 ]1 N: j
. ?  P6 l) i" C  K* B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刚毕业的学生总得工作；而且命里注定，只有落地在这XX市。XX市有的是RMB
SALARY，而西服的空口袋里正需要RMB。　　

　　在体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Day shift和Nightshift的争持之下，结果戴GLASSES的朋友把自己送进了各个工
$ I6 n5 Z* y7 G) P+ _0 z厂的车间或OFFICE，换到手的是数额或多或少的一张银行工资卡。

　　“小姐，试用期短些，福利好些的，不行么？”干活拿不到好的合同，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
' h! f. M6 _0 T服。

. ^0 j$ f3 E- ]6 x# L  H　　“乡下#&%！”夹着一枝口红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干一天活就拿一天钱，
谁好少作你们一个Cent。我们这里没有试用期短，福利好的，只有这样的工。”　

　　“那末，换欧美公司的吧。”从名称上辨认，知道手里的Offer不是欧美公司的。　　
0 e- C  p, l, r+ Y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种族歧视！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吃官司？”　

　　不要这Offer就得吃官司，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Offer上的Terms，又彼此交
# |- i3 l& O3 i# r  ^* P) D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名字签在了上面。　　

9 i7 l# z. `( w9 X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XX人才交流中心，另一批人又排者队挤了进来。同样地，在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
: x+ e$ \) p/ ^& n赶走了临近毕业以来望着厚厚的简历证书，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自己送进工厂的车间，换到了
并非花花绿绿的RMB的银行工资卡。
3 ^$ q6 _; ~" H$ [7 y. {# C4 L+ v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 D; ~8 G5 p+ Q+ x/ Q　
6 v6 p5 F. `$ x2 v拿着简历来的毕业生朋友上人才市场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学学费现在年年涨，5~6千只能念一年课，还多是
5 B. }& H3 K( F既没法联系实际，理论又落后的无聊课程，太吃亏了加上宿舍费杂费生活费交通费，1年怎么说也要1万5.父母给的
钱用完了，须得赚十万八万回去。电器也要买几件。陈列在停车场里的花花绿绿的MOTORCYCLE，听说只要几千RMB
4 B& l1 X- k) E9 A6 ^4 m一辆，早已眼红了好久.女学生盘算自己毕业后几时结婚，几时生子，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几张耀
眼的证书，一趟旅行，或者生得很好看的家底殷实的老公。难得最近天照应，高考门槛放低，很顺利就拿到了毕业
证，学位证.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还债，付房租，支付生活开支大概能够对付过去
7 y5 t/ {5 Y3 Z) o9 o吧，不止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　至想买一个House。这东西实在怪，自己
  G) f" g' j( d# U0 Z5 e( n付首期、每月交Mortgage，还可以投资升值，出租赚钱，做结婚新房，比学校内的宿舍楼来，真是一个在天上，一
1 V. W/ g; l1 D8 I1 l/ k' i! H* a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人才市场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

9 x/ i' e7 C% k( M; v0 T+ B　　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袋里的一张银行卡的金额没有剩下多少是自己的了。还要添补

4 z6 Q" y% B$ M# y5 F* r9 e- @　　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自己才会满意，这要到拿到的时候才知道。　　

$ R8 }. k" u8 _4 t; ]" H( {　　输是输定了，马上骑着自行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在市中心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
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9 X$ s- c$ e6 q/ x$ J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拥挤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
骂那黑良心的学校和招聘单位。女孩臂弯里钩着包，或者一只手牵着BF，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有几个给所
谓名牌大减价勾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7 t3 d% m1 g: s2 R1 n- w8 ]
* e, S8 F7 ~$ m! L5 M9 l　　“小姐，这件衣服是最后一件，穿在你身上是既有气质有漂亮，还有30%DISCOUNT，机会不多哦.”故意作一种
引诱的声调。　

　　当，当，当，――“长城干红刮刮叫，29一瓶真公道，先生，带一瓶去吧。”　　
' F$ u- }' h# j; c8 Q4 R
& C2 Q) B9 a" A1 v' @　　“喂，，这里有各色MOTORCYCLE，特别大减价，八千五一辆，包上牌照，要不要买辆回去？”　
+ |- C3 a; Q: @2 e% T+ X
　　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先生，小姐”，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先生”的西服，他们知道惟有刚
来时，"先生"们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会。　　
' ~7 z  B, O2 ?( f- F* K$ R) X, X
9 U# j2 f. V- z) k  l: ]3 w# r$ c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先生”把刚到手的钞票一张两张地交到店伙手里。房租之类必需付，不能不花，只
好找合租。各种证书的培训价钱太“咬手”，不上了吧。电器呢，预备买电视的就买了一个二手的，预备买组合音
2 X5 B; D1 d2 A* m4 F  j8 U, ^3 T响的就单买了个CD机。崭新的MOTORCYCLE开出去试车，刚刚合式，给GF一句“不要买吧”，便又开了回去。想买
) f& K; d3 d+ o5 L7 JHouse的简直就不敢问一声价。
# X) R* ], o$ v# V7 L$ b9 K* u; o
4 M/ i$ S( f1 _. ^& k# Q% K　　说不定要二三十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家乡白头发的老太公老太婆就要一阵阵地骂：
“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二三十万买这些东西来住，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么一把年
纪，谁住过这些东西来！”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女人拗不过要孩子的欲望，便在这里结婚，生了可爱的小洋
囝囝。小洋囝囝特别的好玩，要他说就说，要他唱就唱，而且一生下来就是本地城市户口；这不但使从外地民工孩
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 F+ N; i" W6 v7 U! D+ @　　“先生”还沽了一点酒，向熟肉店里买了一点肉，回到散布在XX市各处的老新村的租屋，又从二手冰箱里拿出
9 c; Q1 v8 f& l, |' {* q, V盛着咸莱和豆腐汤之类的碗碟来，便坐在桌边开始喝酒。GF们在厨房里煮饭。一会儿，这也冒烟，那也冒烟，个个
人淌着眼泪。　
# `2 t5 u. {* \3 j$ l8 Z. D4 X9 O
; G+ n& }$ N1 O1 O　　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样的命运里，又在同样的合租屋里喝酒，你端起酒碗来
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不文明用语*"：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
" K& n7 F: B& L) Q( o泄。　　

( P7 N2 R% z' L　　“重点本科1500，真是碰见了鬼！”　
' A: _+ L' n9 p2 b, n
　　“去上海是没户口，解决不了身分，打工。留在这里XX市算是有身分，还是打工！”“在上海打工比在这里XX
2 D5 V; \5 t! |5 F市都厉害；上海打工还有房帖，交通补助呢!”　　
3 F2 T* l" I6 e8 [9 D$ b- a
　　“又得把自己吃饭的钱交人才档案托管费去了。唉，打工这么点钱还要算是人才！”　
: ?: z4 ?) Y; t8 a5 m9 ]
: v- i+ }2 D: z' n" m2 B& q　　“工真个打不得了！”　

- M# h7 ^" z4 e1 I; L# `2 q9 I　　“退了房创业开公司去吧。我看的自己开公司倒是满写意的。”　　　
" t: U$ ]' H3 J, P9 g% o% [
　　“开公司去，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做小老板！”　
6 _, ]1 F  r  x
　　“谁出来当头？谁来出资本金?他们开公司的都有几个头，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头的话."

5 B( ~* _' k! M+ \0 I7 M8 |+ y: ?　　“我看，考寄托，考雅思，去到西洋去做IT也不坏。我们师兄小王，不是么？考寄托去美国什么公司里做IT，
听说一年工钱有十几万美刀。十几万美刀，照今天的价钱，就是一百份工呢！”　
* d& a3 p3 I( |9 W. n3 {) x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美国经济泡沫破灭，好多的公司关了门，小王在那里在餐厅洗盘子了，你还不知道？
再说现在出洋留学的都要三四十万RMB，除了高官厂长，私营业主子的子弟，哪里来这许多钱?"”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
8 C% E1 k& s' y; e4 [; L! Q2 p% ?迸出来似的。　　
5 o& Q6 h) T! e9 L3 q9 V' P. J
$ i5 o5 [, r; z4 e9 D8 Q　　“我们年年高考，考学考文凭，到底替谁考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 [1 l: C8 S) d
4 Y9 o' E- M5 C+ G, x% Q, `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毕业证书上和工作证的半新不旧的金色烫金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考的。我们吃辛吃
1 E: P+ @8 i2 x苦，交学费补考费重修费，毕了业出来，资本家们嘴唇皮一动，说‘重点本科1500’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
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工资，那就好了。凭良心说，5万5一年，我也不想多要。”　　
4 v& x) X! U6 ]. G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们白当差。”　
; H/ _& y8 \9 `" b
　　“那末，我们的学费生活费，也是拿本钱来出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为什么毕业了还要替那些资本主义
! M& }0 x5 [/ z8 Y% I工厂白当差！”　

6 m$ N, p1 q7 T7 S, z　　“我刚才在车间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脑力体力交给你们；往后没得吃，就来吃你们的！”故意把声
1 L# R+ \0 Y  U9 x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上斜溜。
% k4 w: r( B& N# l2 d+ Q9 V
+ f- v( Q& |9 b3 l　　“真个没得吃的时候，什么地方有吃的，拿点来吃是不犯王法的！”理直气壮的声口。　
  u* ?4 V2 G, K* |) I　　“今年春天，报上说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自杀了.”　

- X- W  _; f: L! J, R/ w　　“我们学校负责就业的办公室，发了通告，说是要加大毕业生就业率的统计力度."　　
4 E3 }. N0 E1 R7 k7 j6 X$ k" i
  I- R6 P/ m# b! U- I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失业，谁知道！”　

; e. l, a6 M, {; N! U3 g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回自己的工厂上班。合租屋里便冷清清地荡漾着
4 X: g* t/ ^: C) Q潮气。　　

　　第二天又有一场大型毕业生招聘会来到这里举行。人才市场里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国内各处
' G0 x) E! r- j7 |5 O5 y2 n3 ?城市里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