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娘

bency10 · 发表于 2007-11-23 00:18:00

我的姑娘 献给那位名叫烨炜的姑娘 文 / 木木         古荡小区旁，一条通往艺术学校的小路上，挖掘机、钢板、水泥、铁锹，还有大块呈现裂痕的地面。学校早已搬走，留下了沙尘、解放鞋和安全帽。一旁，墙壁上写着“安全作业”。有风，残留辣酱的食品袋，渐飞渐高，越来越远。隐隐约约传来钟声，路面上，尘粒打在廉价香烟壳儿上，沙沙沙。路两旁的商家大多已搬走，留下几家小炒、大排档，偶尔停留的小贩。有些脑袋转过来，几个女孩，穿得少、时髦，一头如瀑的发，肩上背一个很大的包，咔嚓，火！烟！三两点星火，分外的清晰扎眼。能看清她们的脸，好看，微微觉得心疼，为她们，为自己，或者，为一张从视线里消失得太久的脸。小路入口处有一排树。枝叶繁茂，风儿过，洋洋洒洒。想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一个身影站在路口：“又迟到了。”声音是轻的，羞涩的。这声音似乎一直都在耳旁，它从一个遥远年代蹒跚而来，那里的地面铺满落叶，踩上去“喀嚓”作响，从脚尖柔到心尖。我看到她那儿坐了下来，吊带裙，好看的凉鞋，一头如瀑的发丝，她把脸庞撑在掌心，托着下巴。风，卷起叶子嚓嚓作响。这是一张美丽的脸庞，安静，眸子储满忧伤。如果你再仔细些，那时候你应该还可以看到一位少年，他也坐了下来，静静的，他把视线投向云朵，云朵有很多形状。记不得哪些云朵的形状能够形容当时的心情。总之，它们在聚集，离开，然后各自天涯。我们在那里坐了很久。那应该是九月吧，伤感的青春故事总是以九月作背景的。我们的故事坐落在九月中心。有一些乱头风，吹得街道微微凉。至于街道中某些角落里至今都未凋落的故事，现在是否有了凉寒滋味。我看着那几个女孩停下来，烟丝，铁青、铁青，能看到她们左顾右盼的眼神，魅惑，惚离。很想知道她们在等待着谁。一个即将落幕的故事？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当然，她们的等待与我无关。学校门口的灯，昏黄，有人走出来。我也曾这样从里面走出来，当然，这一出来就一直没再回头。现在，里面的景物发生了很大变化。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时间，过去的那个我已不再是我。大门的门檐竖着几个大字，借着施工队高挂的灯能看清最左侧的一个字缺了一只角，原先的鲜红色也变成灰红色。想起了送给某人的几册图书。其中的一册是深蓝的封皮。我还想起了书店。书店里有位少年，另一位是美丽的姑娘。他们排走着。在我可笑的记忆里，他们走了很久。他们可能累了，找了地方坐了下来，彼此没有头绪看对方，他们就这样并肩互坐，沉默无声。那场长久的对视中，少年笑了，姑娘也笑了。那位少年很像我。如果没有记错，记忆里，我们靠在书店里的一支镶满雨花石的黑岩柱上，安静地坐了很久。我现在回头去打量这所学校，里面空旷无声，除了传达室的门卫，其余人员的都已迁了出去。由于地处居民中心，夜晚禁止施工。因此，那些被白色粉笔写上“拆”字的墙壁，深沉、纹丝不动，那些不知什么时候被谁划上去的图形，在微弱的光线下也颓败不堪。我猜测不出这到底是时间的破坏，还是人工重塑前新生的迹象。我想，即使是新生，毕竟也夹着面目全非的痛楚，是无法弥补那份岁月沉淀下来的刻画与感情的。我不知道，我们在新建一样东西前，是否考虑过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我们要将之完全推翻、破坏的举动。即便是考虑了，或许也是多余的吧。时间岁月中任何事物显得很脆弱，都无法逃脱破坏、覆灭的规则。它们，我们，已经存在的，或者将要诞生的，都得遵守。路上的行人，清冷，那几个女孩在那里站着，美丽的脸庞微微向上仰，我的脸也微微地向上仰，她们看着什么。我想，我仅仅是看到了一盏灯，是施工队留下的那盏灯，灯光投射到她们的脸颊上，灯光也投射到我的脸颊上。我发觉，原来我们微微仰起头来，都不过是去看那盏灯，我们也不过是需要一些光，在这黑幽幽的街道上，我们只要一些光而已。你不会知道，我此时的心里微微的疼。为她们，为自己，或者，为某张从我生活里消失太久的容颜。挖掘机、钢板、水泥、铁锹，它们纹丝不动。它们想着什么。这条路的入口处有一排树，梧桐。我能看到一些人在树下。当然，我得找找，我是不是也在那里。那个身穿深蓝色体恤、着一条牛仔裤的，那个望着远方发会儿呆的少年，他把两只手置在胸前，他的发丝在风中微微的动，他好看的鼻尖和眼睛，他清秀的脸庞上的金丝眼镜，他不由自主叹气时的惆怅。你也许猜测不出，当他听到那句“又迟到了”时，他心里有多开心。那是姑娘的声音，吊带裙，好看的凉鞋，她整理着湿漉漉的发丝，她刚洗了澡，洗了头发，洗了她漂亮的脸庞。但是已经很久不曾听到，她可能也已永久的迟到。那穿深蓝色体恤、着一条牛仔裤、发会儿呆的少年为什么还没离开，他这是在等待着谁，是等一个即将落下幕布的故事？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请你仔细看着他，他麻木的脸微微上仰，他把双手置在胸前，我想，他也许需要一些阳光。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这条街道，看着空空如也的校园，看着斑驳的墙壁和发黄的线条，看着那在空中跌落、飘起，又跌落，又飘起的塑料食品袋，看着那些挖掘机、钢板、水泥、铁锹，看着一盏昏黄的灯，看着那几个女孩儿暧昧的眼神，看着她们手里的过滤嘴香烟越烧越短，看着她们突然哆嗦的手指里掉下的烟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小路中央，毫不气馁的尘粒打在坚硬的香烟壳儿上，沙沙沙。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空荡荡的学校，我知道，我的姑娘早已和学校一样被迁了出去，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着另一种崭新的生活。

下沙飘雪 · 发表于 2007-11-23 11: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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