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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着他的背影,雨水顺着它们舒展的叶片一滴滴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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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6 09:46: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那个叫梅的女子,多像江南明清古民居窄巷里吹来的风,从他清冷的梦境里穿堂而过。多少个夜晚,他就这样睁着眼呆在黑暗里,巴望着用下一个黎明来赶走多年的失眠症。; X; v' t3 f; L& N% y)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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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在黑夜里煎熬,他把自己熬成了一个深夜煮茶的人。8 p$ Y! o9 {, W5 h; e%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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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杯高山云雾在玻璃杯中袅袅升腾,他迷醉那些翠绿的叶片在水中打开小小身体的过程,像她,在历口的那段山路上快乐地舞蹈。当胃疼发作的时候,他就抓捻起一撮祁眉红茶急速冲泡,用红浓的茶汤压制住蓄积在体内的病痛--当茶叶在水中细碎地散落沉底,他的手,捂住的不再是胃部,而是心口,因为她在那里,一直执着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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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记忆也活着,活得像祁眉红茶的末子,支离破碎。3 Y% b7 l. S, q$ y* ~

; c& U$ A' v& ^6 T/ ]1 ~那个叫梅的女子,不!她应该叫眉。多少年过去了,他仍然忘不了那第一眼的美妙。她的眉多美啊!当他跟在队长后面闷头走了近5里路以后猛抬头见到她时,那一对弯弯修长的眉就如两片柳叶刮伤了他的双眼,以至于此后经年,只要有类似的眉形从眼前一晃而过,他的眼就会莫名地发红,发痛。“芙蓉如面柳如眉”。不知怎么的,他就突然想到了这一句,他想白居易为什么不写成“芙蓉如面眉如柳”呢?呀!他惊诧于自己突然勃发的诗情,为此悄悄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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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脸红,却招来了一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D- x, o1 Q* j6 H- \8 J6 l

" F, I* C6 F# o“你是来采茶的还是收茶的?”' p7 Y. @4 Q$ |" c0 X;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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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采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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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Z5 V- U8 i“采--风?”风也能采吗?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眉毛高高挑起,可爱极了。真的好美!整天扎在歌舞团美人堆里的他,怦然心动,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C5 P6 u& x9 ]# i2 K% Y5 F0 y

4 C# Z1 q4 R3 s“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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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 ?% Y6 h, G3 U  ?“梅。梅花的梅。”# X$ s5 W6 |# o7 n+ x" y* j

9 S* [& S7 C8 D7 u“梅?眉……你应该叫眉。”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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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 ~( Z, I* e0 W“什么?”看来这个采风的城里人,也是个脑袋木里木骨的家伙。她蹙着眉,低下身子侍弄竹匾里晾晒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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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F- W* V) @3 \1 O4 `- ?“这是梅干菜吧?”他搭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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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Y0 F- @) ?& ?3 b“不,是红茶”她很专注,头也没抬。6 u- ]0 L) \5 |9 ~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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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低下了好看的眉,却把一个莫名的心事随意丢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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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光,在他与她浑然不觉的交往中悄然逝去。! J  q4 b/ `. X+ K  r

2 L7 W4 H5 D- s; h在灯下,他教会她一笔一划写出了“梅、眉”二字,她想不出这两个字之间的关联,但她从不问,只认真地一遍遍抄写着,细密的汗珠从额际渗出,布满两眉的周边,像清晨柳叶上的朝露,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彩。; d" ~: A  Q+ `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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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听她把“猫”叫成“棉”,听她绘声绘色描述“目连戏”的热闹场景、嬉灯的无穷乐趣。她领着他去闪里看古戏台,在回来的路上,给他跳扑蝶舞唱采茶戏,红色的粗布衫在青翠的山道上像一团火在跳动,让他恍惚犹如涉入迷幻的梦境。而她呢?自始至终也不明白啥叫“采风”,只知道他喜欢她讲的故事哼的小调跳的舞蹈。只要他喜欢,她就觉得快乐。. m1 S; e- V+ h6 H+ X+ j5 B

$ Z; c' p% d5 x( R入夏后的江南,雨水渐稀。美丽的阊江依然以饱满浑圆之势绕城而过,宛若一条银色的玉带,将“石壁崚嶒,飘舒如旗状”的祁山连同依山而生的子民环抱怀中。在滴翠青岚间,画眉鸟用明丽婉转的鸣唱将他从梦中唤醒。他呆呆的,坐在竹榻上,期待梅给自己一个临别的微笑。他知道,他和她之间,隔着的岂止是重重叠叠的山峦?可是一个偶然,却制造了一份美好情感的奇妙……: C, K  X( a& p  e%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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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悔啊!一想起那个叫梅的女子,他的胃就生疼生疼。他后悔临别的那一天,对她说了“等”字却没有说出那个“爱”字!他深恨那场颠倒黑白的文化大革命在他们之间用一个“等”字划出了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鸿沟!当他获得平反之后风尘仆仆赶到祁门,迎接他的却是一座埋葬她的新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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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呢?眉呢?”他急急地抓着老队长的双手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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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是跑出去,跑到那条道上去等,结果碰到了一条五步龙。真毒啊!找到她时身上都乌黑乌黑了呀,作孽啊,我可怜的囡……”队长呜咽,渐渐泣不成声。: b1 d( @7 g8 \5 H&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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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残忍啊!一个“等”字,将他和她送到了阴阳的两岸,从此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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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绵绵不息,湿了新冢上他亲手剪的纸花,也湿了他的心。在一个雾气皑皑的清晨,画眉鸟还未起身,他已怀揣着空寂的闺房留给他最后的纪念:一张写满“梅、眉”二字的纸,一包她精心包裹的祁眉红茶,对着坟头深鞠一躬,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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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山上,青嫩的槠叶站在枝头,凝望着他的背影,雨水顺着它们舒展的叶片一滴滴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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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6 11:22:58 | 只看该作者
我来顶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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