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且栽柳

蛤蟆 · 发表于 2005-9-25 23:45:00

这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故事，没有生动的情节，人物也无甚形象。连主人公的名字都是临时起的——他叫王一。这个名字的好处是简单，容易写。而且，从字面上看，“一”有第一、独一的含义，倒正好衬了这个故事的本意：独一的思维方式造就第一。
　　　　　　　　　　　　　　　　　
　　早些年，为搞活经济，宁静的村子大起风云。村里人世代是果农。祖上遗下的果树种了一辈又一辈，眼见树越来越老，果子越结越小。引进优良品种自然成了首要举措。新的来了，旧的就得去。那阵子，各家各户刎故植新，忙的热火朝天。
　　王一也不例外。稍有不同的是，他栽下的不是新贵果苗，而是凡常的柳条。
　　王一家的果园遍植柳树！这无疑是一轰动性新闻，做了村里人忙里偷闲时的谈资笑料。柳树性贱，是不太需要悉心看管。可那不开花不结果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呢？难不成用来观赏？这就更可笑了。在这种讲求经济效益的年代，谁会搁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成天无所事事地观看柳絮纷飞？短暂的疑惑后，大伙一致认定王一人懒，没钱途。
　　有好心的三番五次劝过王一，只是见他笑了几笑，也就不再费这个闲心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多花点工夫在自家的果树上。
　　不过王一可没闲着。他联系了一家加工厂，将砍下的老树制成擀面棒，以批发的形式卖掉。一来二往关系熟了，他又向村里人收老树。反正那些硬邦邦的木头也派不上用场，堆着又占地方，一头扎进果园的别家也乐意拿给他去处理。
　　在整村的果树抽枝吐叶的时候，套用一句说滥的说法：王一已经赚到了他的第一桶金。
　　　　　　　　　　　　　　　　　
　　村外是空旷的河滩，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引进优良树种的同时，村里人也懂得了有效利用土地资源的概念。那么大片的土地，这么奢侈地荒芜着，一眼望去，简直惹人心疼。开荒行动又轰轰烈烈地展开。
　　这回村里人学精了，不再象对待老树那样，把石头当废物。河滩承包到各户，村里人开着借来租来的货车，撒欢似的拉运起石子。拉一车到石料厂便可卖到钱。虽不多，扣除油钱，毕竟还是赚了。
　　大伙汗流浃背，看似辛苦，却很有兴头。回过来看看王一，他始终是在分给他家的那块河滩上耗着。有时散步样的来回晃悠；有时专注地盯住石头发呆。王一又偷懒了。掂掂手里的票子，大伙忍不住直乐。
　　不久，村里来了几个外人，说是什么搞艺术，做创意设计的，专程来买石头。那些人去了王一家。大伙不确知王一挑拣出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卖了多少钱，据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收获的季节终于到了。家家的园子里硕果累累，优良品种就是不一样。喜人之后，恼人的事接踵而至。成熟的果子容易损伤，采摘下来该如何分类安置呢？
　　王一的果园当然是颗粒无收。只有洋洋洒洒的柳枝，园里园外地招摇，吸引着村里所有焦虑的目光——柔韧的柳条，最是编筐的好材料。
　　王一家的柳枝被抢购一空。村里没处盛放的果子仍然有许多。摘下来堆放在屋角，碰来撞去，滚落了一地；留在枝头的，一夜风雨后，早晨也是打落了满地。不少已经伤了皮，坏了肉了。
　　第二年，家家户户都留出了一小块地，专门种植柳树。果树一年比一年丰收，柳树也异常繁茂，不愁没筐装了。可是，花了很大心力护养出的果子，在市场上的卖价却逐年地变低变低……
　　　　　　　　　　　　　　　　　
　　这天，村里人到城里收余下的货款，没有找到商家的负责人。一群人懊恼地准备打道回府，意外地碰见了王一。
　　王一在卖光柳条后，就到城里来，开了一家裁缝店。店里的生意似乎相当冷清。村里人坐了半天，只有寥寥几个顾客上门，问了问价格就掉头走了。
　　他们问其中一个顾客：这的手艺不好吗？
　　不是手艺不好，是价格太贵。
　　手艺好当然价格要高些。
　　隔壁就有一家店，人家的手艺和这不相上下，而价格明显低一截。顾客很是不满的口气：这的店主还一分不让价，真不知生意怎么做下去的？
　　顾客出门向旁边去。村里人跟到隔壁看了看。同王一的裁缝店形成强烈反差，那家店里挤满的人，生意做得不亦乐乎。
　　虽然在村里数你能耐，但到底不及城里人精明啊。村里人又笑了。
　　王一也笑：其实隔壁的店，才是我有心栽的柳，果然成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