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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离婚就像拉着橡皮筋拔河的人,最终伤害的一定是那个坚持不放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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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3 M" |) J; ~' P% J 李桥第一次向蓉子提出离婚,是在2002年。 # D8 p" u# Q1 g' C* _1 Q
那天是“十一”长假,她准备带儿子去广州看他,他却自己回来了,蓉子正高兴呢,却看他一脸默然。晚上,本该做做夫妻间的功课,可他背对着她睡到了床沿上。
: a5 G* S% L, d1 w) p2 ^5 L# Q, k 蓉子揽过他的肩,问他,怎么回事? ( j; c+ ]' g# X, F: @
李桥支吾了一下,说,对不起。 Q8 _* K: t2 Y! b2 s)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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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难听最虚伪的三个字,接在它后面的,便是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他一点也没有向她隐瞒,他讲了他们怎么认识,那女人怎么帮他引荐大客户,怎么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5 w1 V: b+ m5 k& @0 S- [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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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第一次向蓉子提出离婚,是在2002年。
( Y! g1 p- k# f; j$ ] 那天是“十一”长假,她准备带儿子去广州看他,他却自己回来了,蓉子正高兴呢,却看他一脸默然。晚上,本该做做夫妻间的功课,可他背对着她睡到了床沿上。 4 D/ m/ I: C3 k, D- i
蓉子揽过他的肩,问他,怎么回事? X. ?1 R& j3 G
李桥支吾了一下,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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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世界上最难听最虚伪的三个字,接在它后面的,便是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他一点也没有向她隐瞒,他讲了他们怎么认识,那女人怎么帮他引荐大客户,怎么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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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5 m/ s9 ~+ { 李桥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 i- O( S' D1 Z; u, |0 @ 蓉子号啕起来,她砸了花瓶、开水瓶,撕了婚纱照,李桥只会说对不起。 5 D8 n$ |- h2 ]3 L: F8 [1 P
当蓉子说,如果你要离婚,我就自杀,李菲吃三十片安眠药,我吃六十片。李桥的脸就刷地白了。 4 l( C4 H, J# B7 M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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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菲是李桥的妹妹,三年前因为失恋吃安眠药自杀。蓉子和她是好朋友,两人互倾心事共用化妆品串门到对方家里吃饭做作业。李菲死后,蓉子经常安慰李桥,怜悯是一种温柔的感情,甚至可以走向爱情,他们恋爱,并且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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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9 \) L% J1 C. D3 @& w 两个人因李菲之死而走到一起,现在,蓉子说她也将和李菲一样以死抗争,这让李桥的心烂如麻,他抱着蓉子发誓,再也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
5 H. ]8 b- A; w, I5 X, F) F+ n m 他说到做到,很快结束在广州的业务,回到武汉。 $ Z; M5 \7 U' v7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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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和大学同学合伙开了一家机电公司,公司发展很快,他基本顾不上家,儿子周末要学钢琴,他就买了车,让蓉子接送孩子。每个月的工资如数上交,叮嘱他们娘儿俩要吃好穿好,他就不用她担心了。有一种想撇清的味道,但在蓉子看来,他还是自己的老公,只要不吵架,其实也近似于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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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十点,蓉子一个人在家,手机响了,接通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我找李桥。 + h; \4 x l* h1 o, v% k9 V1 \
李桥不在。蓉子说,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吧。
4 j% w) O9 u' j# r; g! o 不用了……李桥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我想……那个女人拖腔拖调轻飘飘地说,你们到了离婚的时候了。
A: }$ m! Y1 L1 Z0 t5 u2 l 一股热血冲上了蓉子的头顶,她挂了手机,打李桥的手机,却是关机。 0 V. c# A+ u4 \4 ?1 m- e* U% U0 O
旧戏重演,蓉子觉得忍无可忍,自己在银行做高管,手下几十名员工,在家里却要被挤下岗,凭什么?蓉子要李桥给她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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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j; m8 R. t' G: p0 e, p( _8 @他说,不用解释,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一个错,现在是早死早脱生。蓉子不依不饶,这个婚姻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你告诉我,我改,怎么能一出问题就离婚呢。如果这样,这世上不是没么几对囫囵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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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r/ J& m* z. f 李桥不语,用沉默在她之间隔起一道高墙。
/ _" ~- \$ c3 I E( A 蓉子去找李桥的父母。蓉子对公婆一向孝顺,他们站在她这边,说李桥如果要离婚他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6 W: ^ K1 }7 v6 S# G2 j$ j: r
李桥是个孝子,他不想惹自己的父母不开心。 / ]8 r% P( v, L$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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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不想让儿子看不起自己。儿子初中住校,但早感觉到父母之间的冷战气氛。周末回家,在餐桌上讲了自己同学在父母离异后逃学在外面混的事,然后对李桥说,爸爸,如果你和妈妈离婚,我永远都不喊你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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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桥的一口饭嚼了很久才咽下去,从此,他不再提离婚这个词。 2 \. j/ f( q% ]5 _9 ^
如果说保卫婚姻是一场战争,这一次,蓉子又赢了,只是,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悲哀,说到底,李桥是为父母和儿子才留在这个家里,这个家,只是一个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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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蓉子这几年她工作业绩显著,提升很快。只是每到下班的时候,就有一丝阴霾飘上心头。自己能在工作中做得风生水起,回到家里却是一个孤独的不被爱的女人。 ! n; S3 l" m: C* d8 V. ~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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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十点,她快到家,看到李桥的车停在路边,车门关着,里面有音乐,有一点烟头在闪烁。她去敲车窗,李桥摇下车窗,说,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 m3 P9 n. m8 c8 Z' r/ M5 M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不想回那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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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站着不动,李桥便说,我每天回家前都会在湖边转上一圈才进小区的门,我真的不想回家,蓉子,放了我吧,我们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现在这样,你痛苦,我也痛苦。 + |! U+ f2 \0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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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回家的脚步那么迟缓,而他和自己一样。这一场婚姻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6 m/ n( d, l5 Y9 A# l
是我的错,李桥说。我喜欢那种柔软一点女性一点对我服从一点的女人,而你太强了。离了我,你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蓉子,我们的缘分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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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m" l1 e/ a% P" `3 L蓉子感到深深的悲哀,其实哪是她好强,只是当她希望能有一个爱人给她依靠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她只好拼命地工作,只有这样才没有时间为自己悲哀。而这在他看来,竟然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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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蓉子还脆弱得想哭,后一秒她的心中却涌起无限的怨恨,她说,我不离婚。你迟早会明白,只有爱你的人才会这样等你。
% M. h" M& p; q+ \! b 那你就不要怪我了。李桥说。人是会变的。 3 a/ I2 L: ^' c: S
李桥果然变了。 ' B9 |; A4 g- P* |% Y; m# e/ D7 b" B- @
他原来进门会换拖鞋,现在不换了,不管鞋上有没有泥泞,他都长驱直入,带着泥水的44码脚印印在卫生的瓷砖上、卧室的橡木地板上,他视若无睹。
6 V! C) e5 |; B) \) _ 他变得暴躁,一不高兴就摔东西,碗、开水瓶、烟灰缸都成了他的牺牲品。 * M& y# l9 L) y' o
! n" _( N+ I* X7 I x6 N5 G# U他说他病了,得了严重的牛皮癣。他给她看自己腿上的那些白色苔藓一样的东西,说,这是真菌感染,而且会传染的。无论是在沙发上,还是在床上,他都会卷起裤腿来挠,然后就看到皮屑如纷飞的粉尘在他的手下弥漫,落到床上地板上。蓉子突然觉得恶心,身上开始发痒,是那种隐隐的痒,好像到处都痒,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全身被不适感以及不洁感包裹着,她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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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K* W7 A* d8 [2 | 她抱起自己的被子说,我到书房去睡。
% X8 o) a4 _; w( ^, _ 蓉子在电脑前搜索“牛皮癣”三个字,跳入眼帘的图片果然和李桥腿上的一样,她硬着头皮看下去,希望找到可以帮他的灵丹巧妙,可是看着看着,她的身上就开始发痒。 2 K1 S. l* p+ l3 l: g; e
: J* l' R2 ]" n$ e/ _2 j, {0 w一个月后,蓉子发现自己腿上也长出红色小班点,她急忙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不是牛皮癣,是湿疹,这两种病都跟过度劳累、家庭纠纷有关,都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情绪抑郁而引起内分泌紊乱、免疫功能下降所致。 ; R, `( g# p, z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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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想起两人多年来马拉松式的离婚大战,想起了那钻心的痒和痛,婚姻出问题了,身体也一起跟着出问题。
b/ y5 w5 m! ~3 s! p( }( J 有人说,离婚就像拉着橡皮筋拔河的人,最终伤害的一定是那个坚持不放手的人。想到这,蓉子对李桥说,行,我们离婚。 ' ^2 C; B% J) |* k9 P! V4 j
他把房子给她,对儿子也作了安排。事已至此,蓉子相信一切都只能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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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6 Y H+ K1 `% r9 D% d8 d蓉子清理他的东西,看到了当年他从广州写给她的信,信里关于儿子写得最多,对于她只有片言只语,其实那时两人之间就有了裂缝,只是她是多么容易满足多么天真迟钝的女人啊。 9 K# q* x2 v$ U; T" I6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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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信封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白发。信封上写着一行字,“四十岁了,第一根白头发钻出来了。”原来李桥是一个那么细腻那么容易感伤的男人,自己并不真的了解他。离婚,是迟早的事。9 Z8 G7 h8 v: t/ J6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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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8 V6 q" W, G' w/ L* o2 Y9 E 那天,蓉子在一家西餐厅等人。邻桌两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正在聊八卦,然后,蓉子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短发女子问那个长发女子:你认识川崎机电的李总吗?
8 y- Y9 b2 f# E 长发女子说:认识啊,他的老婆曾经和我是同事呢。
: b0 ~8 Y+ w; `. ?" }2 U 但蓉子并不认识她,过了一秒她才明白,她所说的那个老婆,并不是自己,而是李桥的现任妻子。 # K* a9 |& n' e, m) 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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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女子很八卦地说:你知道吗,当时,小泽和我在太子轩吃饭,突然有个蛮漂亮的女人过来,说她的老板想请小泽过去聊聊,她就过去了,两个人交换了名片。听小泽讲,他们约了三次会就决定要各自离婚,然后结婚。 1 A! p# M0 s& Z# K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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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子的心里一惊,这是她不知道的故事。 0 y+ d/ V& O& b- v8 k
短发女子说,小泽很快就 ! x \+ w8 s9 J
离了,李总可是花了半年才搞定原来的老婆。你知道他是怎么搞定的吗?听说他就一招,让他前妻讨厌他。一是回家就扔东西,家里凡是能扔能摔的都碎了。二是装病。他当时得了皮肤病,就在床上挠痒痒,那些屑屑四处翻飞,弄得人厌鬼憎的,然后如愿以偿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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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x$ N+ M2 m+ Z+ B; V 呵呵呵,两个女人齐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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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Q7 [* n6 c7 W! ^蓉子愣在那里,听别人讲与自己相关却自己并不知道的故事,是如此怪异,既身在其中,又置身其外。这让她换了一种角度来看自己,原来自己在李桥的世界里是那么的无足轻重,他一次又一次地想离婚,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以为自己胜了,其实并非如此。倒是她此前所有的拒绝成全了他,让他终于找到他真正想要的人,一旦他找到了他真正想要的人,他才会真正下决心离婚。 9 Z: @" U' ?3 f$ {- m! K
& s; i, [" y/ T. e" Y 这世上,哪有离不了的婚。
1 I( v3 t) l0 ]9 b 而自己,不也很好吗?蓉子想到了自己正在等的那个人——半年前她去外地出差,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位厦门男子,今天他专程来见她,因为她告诉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 V; h/ t2 s8 x
他和她之间,也许可以有一段故事,但愿是好过和李桥的那一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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