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 l0 K8 K2 Z: x! g5 A, P( ~ 油落小学的孩子们在简陋的操场上玩耍。赵筑荣摄 ' W% r" B o7 f- C. E, L8 p8 U
9 E3 J, D0 H- G: T$ r. \4 T" ~( m李兹喜每天花两个小时背回50斤水 赵筑荣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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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早上7点,班仁乡中心校的几个学生在做饭 李家运摄 2 X4 C, p/ t3 u5 j: J) ]0 a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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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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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灶上,熏得乌黑的铝锅已经“扑扑”作响了,李兹喜还没洗菜。他舀了小半盆水,蹲下来把菜放进盆里,隔壁教室里,汉语都说不太好的布依族孩子们已经开始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一个赛一个地大声朗读起各自的课文。 ( E. [9 n+ o8 [9 A1 `0 r
他站起身来擦擦手,回身到里屋拿了课本,空着肚子踏入了教室。 r' n( f% x( i
坐在教室最里边的儿子李准看见父亲准备上课,顿时显得垂头丧气。他也饿着肚子。 - Z" A1 R6 E9 C/ I% F
贵州省罗甸县是国家级贫困县,班仁乡金祥村是全县最贫穷最边远的村子。这里2006年才通了公路通上电,村民们以种苞谷和油桐为生。 " e5 C5 R9 v" W" x
在金祥村油落小学,13年来,李兹喜只身承担了校长、教师和勤杂工等多种角色。
+ c% y# c2 p) q6 ~1 v 由于他的坚守,金祥村100多名适龄儿童无一辍学。
# M" M3 n' _, H; [; C 而在前11年中,李兹喜得到的报酬仅仅是每年365斤苞谷。按照当地市价,这份“年薪”不到300元。 " E, m3 r' |. q& K! I! c*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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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自己基础不好” $ I8 d* @1 V, g3 {( Z2 J( [( @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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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罗甸县城到金祥村,有两种走法:一是坐车,在山路上颠簸3个半小时;二是走水路,乘1个多小时快艇顺蒙江河到油落山脚下,再爬两个小时山。 ) K7 l5 G4 K+ Y" U: d8 G# @& m
油落小学不过是一栋紧挨着山坡立在半山腰的低矮土房。3间屋子,1间是村委会,中间是教室,最小的一间,被李兹喜用来当了厨房和卧室。 y$ b3 P1 @/ \* ]5 @, D
教室里12套课桌椅已经破旧不堪,窗玻璃早就没了,土坯地面坑坑洼洼的。“黑板”是在墙面上用黑漆刷出的一块长方形,有三分之一已经随着墙面的老化而剥落。
$ @8 n% a6 B- @( X( A2 P 门前一块约10米宽的三角形地块显然是被细细平整过。断了一根支柱的木制篮球架倒在这个晴天扬灰、雨天滚泥的操场一角。 # }4 [% g( W X: E
只有高悬在屋顶上的国旗崭新鲜艳,猎猎作响。
3 j9 w. e% k( w& ~ s# P 站在这个操场上,前后左右,除了山,还是山。一条羊肠小道绕过操场一侧伸向山脚。往上走,是李兹喜每周末回家的路,往下走,是通往他每天去打水的芭蕉弯。 ' _0 T) L. G9 q4 @
早上9点多,学生们沿着山路三三两两地来了。由于居住地分散,最远的要走1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
1 Y4 y# E) o$ W: l' R9 V1 V 20个学生,11个一年级,9个二年级,坐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每节课50分钟,都被李兹喜分成两半。头半节,教一年级新课,二年级的在一旁做练习;后半节又反过来。
6 e6 w; Z/ Y [" _: {6 a2 m- D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李兹喜说。 ( K. Q2 f3 ]$ C
以前,油落小学有4个年级,他常常忙得顾此失彼。给四年级讲课时,三年级的孩子盯着黑板发愣;上二年级的课时,一年级的学生读书声越来越大。有时候下课了,他才发现一年级的孩子已经站在拼音图前不停地念了1个小时。
6 E: M0 I& p7 ?7 ~ 2006年后,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必须学英语,这超出了李兹喜的能力范围,孩子们只好转学到班仁乡中心校去。 ! l( R% t1 R5 ]
一下子撤了两个年级,李兹喜对此很怅然:“要是我当初把英语学好就好了。”但他同时又欣慰:“我教四年级有时候都有些吃力,一些生词我也解释不通。他们转到中心校肯定比在油落好。” 9 I; a5 K. W% O2 y4 j
“说到底还是自己基础不太好。”这位憨厚寡言的教师总结道。 : u; C# A% A6 \ b
这天,二年级正在学一首小诗,李兹喜刚抄了三行,黑板就满了。他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问:“同学们抄好没有?我要擦掉了。”
# `; u( [/ @1 R" ~, A2 \# o 在课堂上,李兹喜坚持讲普通话,虽然他自己也分不太清楚平翘舌和前后鼻音。 5 l( ^0 y/ y% d! ]6 ~8 U
最让他头疼的是音乐课和美术课。李兹喜不太会唱歌,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太阳当空照”等几首,可孩子们唱一次开心一次。他也不会画画。当地条件有限,孩子们只能用铅笔画一些平面图形。 9 v- |0 I ^( d X& E9 b
自从去年雨季,操场上的木头篮球架被水泡坏后,孩子们就只剩下一个破足球可以踢踢了。最受欢迎的还是活动课。20个孩子围成两个圈玩儿追逃游戏,又紧张又兴奋,尖叫着追逐,笑倒在地上。 7 N. d& y* y/ T! c( d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兹喜,脸上有平静的、满足的笑容。 $ z7 ?$ b& N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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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薪”365斤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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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4 J9 U& |* b 下午4点30分,把孩子们送走,李兹喜开始做晚饭。儿子李准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儿去了。 6 s2 z; h, H. d ]4 l
李兹喜并不是金祥村人,他家在离村20多公里外的班仁乡。
. z x9 \2 c6 G" F6 ~! V, B8 }6 z 1995年,20岁的李兹喜初中刚毕业,在班仁乡算是学历较高的人了。乡教育辅导站站长找上门来,问他愿不愿意去教小娃娃。 2 `8 w& w% E1 @3 S- k
其时,油落小学已经空了两年,他的前任因为吃不了这儿的苦,“自己找出路”去了。李兹喜想,自己喜欢当老师,也得“找点儿活路”,便背起行李走进了油落山。 9 H5 j Q* g; Y5 v
当时双方商量着先教两个学期试试看,可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油落山扎下根来。 + ?+ }, q; J# G G
最初的教室是在一名村干部家的茅草房里,四处漏雨,三四个孩子挤坐在村民自己钉的板凳上上课。没有教材,更没有教具。李兹喜找来各种形状的石块,教孩子们认“长方形”、“正方形”,再折一捆小树枝教加减乘除。这些教具,到今天还在用着。
0 P1 o4 H5 V* p q+ \- r 每个学生每学期交30元书杂费,李兹喜得到的报酬,是这些钱购买课本后的剩余,再加一年365斤苞谷籽,由学生家长平摊。
- y9 d: k6 j& d" t 由于没有稻田,苞谷是当地人的主食。一般把苞谷粒碾成苞谷面后煮着吃,大米要等到集日才能在乡里买,一般人家是没有的。
% r: a, e/ O: n+ | “我当时想,只要不饿饭就行。”李兹喜说。
, c; x: l' \; H& n! h4 i 可是,因为村民实在穷困,大多交不起学费,有的就连每学期几斤苞谷籽都交不出来,李兹喜几乎从来没有按时足额拿到过“工资”。 & e% s v4 Z. m- T1 Z
单身时尚且常常有“过不去的时候”,何况一年后,李兹喜和村里的姑娘陆小招结了婚,养家糊口的任务就更重了。
2 z. u( F: |& _' s 婚后,陆小招搬到班仁乡,独自耕种李兹喜家里的两亩多地,而李兹喜则留在村里,吃住靠上了岳父岳母。每个周末,李兹喜步行一两个小时,才能与妻子相聚。
/ n2 O/ M K; H9 q! K" [ 上不能侍奉父母,下不能荫妻教子,李兹喜总觉得愧疚。每到寒暑假,他总是拼了命地帮妻子多干一些农活儿。即便这样,家里也时时困窘。 % C5 n0 t) S9 j- `8 z
有一年陆小招生病,送进医院后,李兹喜一分钱也拿不出来,是父亲帮他付的2000元医药费。
" |4 T C3 e- A 李兹喜心酸地回忆,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自己只能拿着编织口袋到处去借。半夜里,5岁的儿子李准常常饿醒,哭着说“爹,我要吃饭”。
3 A5 @0 q, U; u r" _/ W& `: t1 C “我只好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让他含着,拍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地睡去。”
* x, u4 Y0 o" L9 g s 实在没有办法,李兹喜下了很久的决心,嗫嚅着开口向学生们“讨工资”。 7 h5 y0 A3 o+ p3 l" r# U" H. [5 w
那天下课后,李兹喜拿着装粮的口袋走回教室。“我对娃娃们说,老师今天开始就没苞谷吃了,按照惯例,要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才收‘学费’,但是,因为上学期有10多个同学没有交,所以老师的粮食不够吃了。你们回家问问大人,谁家有余粮,先交点来让老师吃吧。”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李兹喜“觉得自己的脸很热。”
. J N) G' @( X7 g, ^* n* {: |& o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李兹喜向学生们讨要自己的“工资”。 ! T9 }1 x0 L. U! X
2005年秋季开学时,学生的书费迟迟收不上来。眼看无法按时开学,学生和家长干着急,李兹喜也一连几个晚上辗转难眠。
, H& _ {' |. a s4 ?% Y 捱到8月19日晚上,无法入睡的他打着手电筒,独自步行20多公里山路回家,敲开门后,对妻子说的第一句话是:“把家里那头年猪杀了卖吧!”
5 {7 Z0 K" \' D; o% F" `/ P# V( l" B “我当时就不同意,我说你杀猪卖,两个小娃娃要不要过年?他说不杀猪我没有书费,当时他就流了眼泪。”陆小招回忆。
" P/ j9 c3 t2 {$ a 争执到最后,陆小招还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兹喜把年猪换回500元钱,带着崭新的课本回到金祥村。 6 ?3 P i( F. {5 P;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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