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壳爬行

穿叶打林 · 发表于 2003-10-17 16:51:00

我认为，沉默了，就安宁了，于是就心安理得地走进这个暗穴，期待着在某一次的摸索中会陡然触及到坚实的墙壁，遂后即可坦然倚之小憩片刻。可是连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故障，我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也迷失了入口。就这么在里面逡巡着，寻找和等待完成某种蜕变的隙机。无边的风和着泪水铸就成一层外壳，抵制外侵的同时也封锁了自己。随后的日子就习惯了带壳爬行，我想这样的我会是安全的。

拥挤的人流提醒着我的笨拙，隐隐的不适让我警惕于这个世界。还好视线触及的是笑脸，耳旁充斥的是笑声。这些愿不是很糟糕的事情，而一旦重叠起来，千篇一律的笑容配上干燥压抑的笑声，极易让人想起鬼魅出场的片段：脸上的线条杌子僵硬着，回音般空洞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那一刻我不知所措。这幅表情的成型许已上升为一种本能，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辩其真伪，当然，现在研究这些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条件反射般的搬出这个造型，在展现其最大魅力的同时达到预期的效果。而独独我没有这项特技，我所有的只是这外壳和茫然的眼神。这不禁让我惶恐，一直以来，我只想做人群中最安静平凡的一个，却未曾料及，若不随大众沸腾，四周的冲力和热量终会逼我出局。

这世界早已模糊了昼夜的最初界线，到处是明晃晃的一片。空气是污浊的而又弥漫着欲望的味道，笼罩着一个又一个堕落的黑洞。熙来攘往的人群仿佛身处沸水中的米粒，无时无刻不在激烈运转和翻腾着，情感名利在瞬间不偶然地被必然操纵着。这种人生，他们能真正把握的能有多少，一旦运行的速度达到了极限，他们势必会膨胀爆破走向灭亡，最终也只是回归到物质构成的初始。余下的又被称作整个世界，不会因某个人的缺席而宣告停业。这是规则。即便是这种无望的生活流程，仍有不少人在这混沌中扑腾着，总认为自己能抓到什么，继而改变着什么，但他们也许从未深入的想过这“什么”的所指，或许正是这种未知才激励着他们孤注一掷，并幻想着下一个瞬间一个不小心就是锦绣前程了。不久前辗转的看到这么一句话：不要再奋斗了，一切都是枉然。这让我想起以前专为捕鱼饲养的鱼鸟，脖子上勒着一根绳子，然后去为别人拼命卖力。仅只是红尘过客，享受经历的过程已成为他们暂留于世的借口和安慰，本也无可厚非。这人生，这世界，在我看来就是这般，裸露在灯光下，直接而干脆。我不善对谥，所以只有躲避。在我移动的过程中，仍能感觉到背后如芒刺般的目光，特别受不了的是那其中的怜悯的成分。或许屏除这个外壳，我便能溶于他们并为他们所接纳。我是一个反应迟缓的人，向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对自己厌恶的事情却从不含糊，就象此刻，我宁愿清醒的痛着，也不愿失去尊严的偷生。这世界在我看来是怪异的，如同它眼中的我。早晚都得出局，与其被它踢开，倒不如我主动退出的爽快。

何去何从呢。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永无止境的旅途，遗失了起点终点的篇章，或许根本就没有。听说世间被划分成了3个区域：昏黄浑浊的人间，黑暗阴冷的地狱，明亮温暖的天堂。一个人应该是先到人间受苦受难，磨难过后便要下地狱沉思悔悟，最后直升天堂的吧。这么说来，天堂应该是众望所归之处了。那里是安静详和的一片吗？那里有温馨美满的家园，天长地久的爱情吗？那里有流水淙淙，花红草绿吗……我竟然这么想，难道我所要的就是这些？不，我只是不知道而已。对任何事物，猜测过程中的喜悦和期盼总比结果被证实更让人心动和陶醉，我只是沉迷于这个过程而已。那么，便让我死在这通往天堂的路上也好。

往上爬着，想象着自己变成了那只叫跗版的小虫，背负着不为外人所道的重物，努力地向上攀爬着，一次次的跌落，又一次次的振作，摔得头破血流直至最后一口气的咽尽。呵呵……，可怜的虫子啊。人们不以为然的摇头叹息。对啊，可怜哦。我也叹道。但我却欣赏它，因为它带给我的亲切感：渺小却固执痴狂，渴望超脱而又摆脱不了束缚。最终以死为自己辩解，是一种妥协，也是一种抗衡；是一段终结，也是一种延续。

那么，就这样爬到死。

[很多时候，我都是活在为自己制造的感动中。就象传说中胸前带着荆刺的鸟，泣血而啼，曲终命竭，总以为自己哼出的才是世界上最凄美最动听的曲子，自己感动着自己。因为这世间缺少让人感动的事，所以很轻易地被感动着。好多时候，明明无法改变什么，却仍忍不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