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中山南路437-4：有个在等美院学生的修车人

下沙大学生网

　　 7 F" H' j0 V! f# y A % r" u4 [1 ]: n7 E% [ $ D2 Y6 T! F6 Q: Z! y* z* K) k3月22日中午，杭州中山南路上，中国美院装置专业大三学生黄蓓正在制作她的作品：“窈窕淑女”的半截身子钻入了地面。这是时报3月23日13版刊登的一则图片新闻《“窈窕淑女”耍把戏》。

/ F# P. j" R$ J" o" z/ f9 O , U5 H1 z( g1 y 1 A. [" v$ F, m9 p, U( w. I; P # F U7 O4 r: P4 \' W" q

　　美院学生为何要专程跑去中山南路做作业？

. E1 @# j6 R& Q& o* x' X . ]7 I5 E4 L) c 7 A) p/ C$ Y J: p9 H

　　因为中山南路437-4号有一家修车行，33岁的修车人张新伟是个喜欢而且能够做些有意思的东西的人。

- ^. s6 r H1 \& h6 K

　　这间才20平方米左右的修车行，被张新伟隔成两块区域，里区摆放着许多与修车完全不搭的东西：二胡、电子琴、笛子、画册和歌谱……

/ g. j7 C' U# V2 H2 e - o- \6 D4 s, w7 F8 N; f. i

　　除了修车，他还在这里等待着美院学生的到来，等待着投入到艺术创作的世界中去。

! O9 T4 K% A1 [ R% o" E

　　“窈窕淑女”本来只有一条腿

' I4 ]% B. E1 l3 G- b 6 ~9 Q% C# _) C5 z

　　黄蓓遇到张新伟，纯属误打误撞。她路过张新伟的修车行时，张新伟手上正好拿着一个电机。而电机，又正好是她作品中想用的一个材料。

* k- Z3 f7 z2 w; q8 s' s

　　于是，她跟张新伟讲了自己的设计：一条美腿从一个直径55厘米的圆形筐里露出来，靠埋在筐子里的电机带动美腿旋转，腿的上方再吊一只草编蜻蜓，蜻蜓和美腿的脚尖分别装上磁铁，蜻蜓由于磁力不断向美腿靠近，却又永远无法触碰到。

　　黄蓓说，这个作品叫“蜻蜓点水”，美腿象征着荷花。

0 y0 o7 d I' E2 v% Q9 }0 B+ @ ; z4 w! x) B6 a) C( { " T- r8 }8 V W- _' K

　　没想到，张新伟提起了意见：“一条腿不美，如果有两条腿，其中一条腿折弯，就好看了。”

　　黄蓓觉得有道理，但不知怎样才能让腿弯曲。张新伟却轻松搞定了：把一只充气腿内侧一折，再用胶带一粘就好了。

. }. i0 y* A8 h: h6 }- c

　　之后的制作过程中，张新伟还跟黄蓓讲了自己的不少想法：美腿穿肉色袜子是不是更逼真？筐子外面覆盖上荷花寓意是不是更明确？

5 d7 s/ E3 D. b' B) p" m& j5 |4 z

　　虽然，为了突出绿色的蜻蜓，黄蓓最终选了黑袜子；覆盖上荷花象征意义太明显，黄蓓最终还是拆掉了。但是，黄蓓觉得，张新伟给了自己许多启发和灵感，“他不是简单的做技术活，而是参与到我的创作中。”

' b7 Q7 A" V1 o, i) f ' F. G" k0 V4 W 9 x- J/ o7 `$ a9 V3 O9 `

　　学生付了50元他只拿了20元

( H1 _0 r) w+ w/ ~ 5 ?* g5 q, I$ c5 _3 K) P# t x

　　“蜻蜓点水”是黄蓓的作业，3月24日就要交了，23日中午，她赶去张新伟的修车铺进行正式制作。当时，张新伟刚吃好中饭，一刻也没休息，直折腾到两点多才加工好。

! t3 w$ g: M# g" u5 x + F( [$ P" h/ y8 M6 { j% y3 @

　　大功告成后，黄蓓问：“多少钱？”

+ p! L3 y0 n7 B6 w1 s: b 7 ~* e- D' O' w

　　“给15块吧。”

* A: R. n! ^9 @

　　黄蓓说，听到张新伟这么说，自己被“吓到了”，一般找个技师干这样的活，怎么都得上百元。

$ }; T9 |4 Y& \3 f

　　推托之下，她打算付50元，张新伟却只抽走了20元。

. j3 C U. o% w3 Q% L8 r# F+ x . g. k2 j( a/ a" t7 ]

　　张新伟说，整件作品自己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材料也出得不多，“就一点钢筋”，当然不能收太多钱了。

, d. h! ^; ~ w3 v. [- [ . P- J0 a8 R+ f! i& `

　　更重要的是，张新伟觉得自己做这些不是想赚钱，而是出于兴趣爱好。

9 s1 L* q, u- v. v- H 8 m. D j9 s6 K& i , @3 n" X( q. ^7 d3 c, z; K4 [

　　他参与的作品在上海得过奖

6 \) c% Y: i( R2 i) ?' y " [ [& ]+ i% T2 e0 s% h- `" _ O

　　其实，黄蓓的“蜻蜓点水”已经是张新伟帮美院学生做的第四件作品。第一件作品，还得了上海双年展学生外围展荣誉奖，去北京展览过。

　　那是2007年夏天，两个美院学生是带着两条“龙”找到张新伟的。每条龙约有3米长，珠编的，仅龙头就有七八斤重。他们的设想是通过改装自行车，让车和龙连接起来，骑车的同时龙能自然地舞动起来。

　　张新伟要解决的是两个问题：如何才能在骑车时让龙舞得好看？如何让自行车均衡承受龙的重量？

6 E% B! ^$ p% X: C! c3 _% a & l( S8 v. } y2 M% U- @

　　第一辆车琢磨了两天才出来。龙虽然装上去了，但所有重量都压在车把手上，根本没法骑。两人一商量，就在车后轮又加了两个小轮子。这下好了，车把一动，龙头随之拐弯，而龙身在一踏一骑的过程中左右摇摆，煞是好看。

2 V, P' j, y0 r# M# m

　　初中毕业时他曾考过美术专业

8 }+ J/ {4 {3 y ; ]2 `7 V- I B( Y- Z2 X

　　后来，这两个学生成了张新伟的朋友，管他叫“张哥”，学校有展览也经常邀请他去。

. Q( K% v: w6 X % I* K2 C! V6 I6 X) o: H0 s, T

　　“中国美院我去过好几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学生都很有想法。”张新伟说：他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有更多美院学生知道我这里，来找我做作品，就好了。”

' C# V# k3 U2 e 0 _9 e& S8 S& h# s/ a

　　更让他高兴的是，与美院学生结识后，自己的孩子们都迷上了画画。

- B2 Z3 u: U8 U8 o& j 8 V* n9 A( Q8 ?; A8 J * O1 A# F6 K% ^* C( E) @' C2 d

　　今年元旦，张新伟10岁的女儿，想出一张庆祝元旦的手抄报，为画些什么犯了难。张新伟打电话给其中一名美院学生：“能不能来指导下，启发启发？”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那学生还是立刻赶来了。

0 O! i: t$ U! q6 u 0 \- i u5 n1 u( ~9 Q

　　而他8岁儿子的绘画水平，也进步很快，画的“神七”在学校被评为学期优秀作品。

% T! {; a7 h/ {& Q k' x % S R# m1 s/ c. x

　　“如果有一天儿子也能去美院读书，那就最好了。”他说，自己本来也有希望读美术专业的。

　　他从小就练毛笔字，还喜欢画画，读初中时，班级的墙报都是他画他写的，村子里的细枣木，家里的麻将牌，凡是不容易散的东西他都拿来刻过章。过年的时候，全村只有他家的对联是用篆体写的。

; w' `( X. ?/ M( e 6 F$ M. Y1 [8 k: @) P3 E" {# J, h

　　临近初中毕业，学校推荐他去考开封二师的美术专业。可惜英语成绩不够好，他落榜了。

7 _; E! k1 M1 Q. E* ~% g9 r 5 T. ?, T% F$ J: _! F 1 L" M1 R- ]- x4 P) I1 x x$ w5 y1 m- |! P' A

　　他在等美院学生招他去工作室

: ~8 b3 W% F3 u; s# h. K+ |$ ]& @ $ V G9 o3 M! }6 D5 P

　　没读成美术专业，16岁的张新伟开始了外出打工的日子，水泥工、木工、加工快餐盒、橡胶厂工人……他说：“做的事情多，积累的经验就多。”电焊、油漆甚至裁缝他都会做。

! }! J$ d' Y; ~/ b/ | , ?- |# {* \1 W1 g/ d& V5 J: P

　　没有美院学生找他帮忙时，他自己也会搞点小创作：儿子想要滑板，他就在废旧电瓶车的车座上装几个小轮子，改成滑板；有朋友送来一个小孩开的玩具车，他把车子拆开改了，不仅马力变大了，还能前轮不着地地转圈，他自己就坐进去开过。

' S2 Y# {6 J8 l2 e, ~% u9 ~: } N: P+ V# _ / f. d7 d8 Q' B, x

　　“很多作品需要我们也学会木工、电焊，但实践经验还是不够。怎么焊才结实，怎么接才能转得起来，张哥在技术上帮了我们很大忙。”一位美院学生说。

; z5 |/ s* l# f8 c

　　张新伟说，有美院学生跟他提过，如果将来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就把张新伟招了去帮忙。为此，他很高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张新伟斩钉截铁地表示：愿意放弃自己现在开得还算红火的修车行。

* _# \8 T" H8 f

　　采访快结束时，张新伟问记者：“《高兴》你看过没？”他说，电影开头用自行车做的飞机，他也想做一个，“如果有钱，有时间，应该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