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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妖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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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魂行道——湖滨鬼舍(作者:离)作者语言独特,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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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7:00 | 只看该作者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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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1 E$ _! ]  她又接着说:“至于张韶涵的海报,我想你可能是前段时间听她们总是提起,所以会在梦里反复出现。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不去想它,也就不会梦见了。”
' D6 W& }  f, `7 F. t
: d( V, _' c  }/ L/ h  “呵呵,好,不想了。”我做出轻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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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K3 A( }8 E  大提琴仍然在低沉地回响着,偶尔能听见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和人们低低的谈话声。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但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夏天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每每想到这点就不禁有些恍惚。即使是白天,世界大概也分成很多个吧。& B0 I) k( R6 u4 f- C

6 s& ]# O3 M0 V) N8 o. F  我们在咖啡店一直坐到太阳下山。正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林子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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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u6 l& v' \  “干吗啊?有安排?”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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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8 o; G1 O  “陪我去一下青山吧。我去舅舅家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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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非要晚上去啊?”3 e, K! l+ Z) B8 l+ W/ @, H! p* R2 \& H

7 V7 {# o: D6 k! Z$ b: `- N  “舅舅家只有晚上才有人在啊,白天都上班去了,再说白天那么热,也不想跑那么远,正好我还有点关于晶晶的事情想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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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g& h2 i4 c8 c2 L) H  我看了看于思,说:“于思也在,要叫她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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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 M$ ^' @  “于思也在?”林子显得有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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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的,她一直和晶晶来往密切,和于思关系非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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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K) s( Y- S( s6 O) \( t  于思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感觉有点累。”; j6 p8 g2 I/ M: K! S6 h# P

! b- M; k0 {) k" Q0 W5 ]  我说:“好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一起吃晚饭。于思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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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x: F* @. m7 \  “哦,好,我马上过来。”说罢林子就挂了电话。& f& G0 z8 I' I' y' |' x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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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手机,于思说:“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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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一起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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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店就在学校附近,林子不一会就赶了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但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觉得她们两个都很不自在,好像都有点小心翼翼。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无法找到答案。吃完饭后,于思先回了寝室,我和林子走到公交车站,等待着81路的到来。所谓青山,实际上是一片区域的总称,那附近并没有山,但的确离市区很远,只有这辆晚上12点收班的公交车才到那里。我们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如果速度快的话,12点以前应该能够回来。毕竟到青山大约要行驶一个小时。城市不知是何年何月开始变得庞大和杂乱起来的,也许某个时期,它曾经只有一个小镇般大小,人们用步行可以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城市的周围应该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包括了坟地、猎场、山林,后来城市逐渐扩大,树木自然被砍伐了,那么坟地呢?大约也被铲平,在上面盖了房子。总有人知道一片土地的历史,然而土地的历史最终也会被遗忘掉。9 i1 ?9 {, |2 c* }' P4 D: _,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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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背了一个很大的帆布背包,也许是因为要装东西,才背了那么大的包,现在里面空空扁扁的,像是一件倒挂着的衣服。我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不爱说话,只要上车,好像就讲不出话来,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车上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夜间的公交车里只听见引擎沉闷的声响,或是偶尔有人打手机说那么一两句。车上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三三两两地下了又上,上了又下,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后,道路两旁的景色开始变得萧条起来。城市仍然是城市,只是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较少,稍微偏远的地方就是这样的。( Z4 P$ P# I. S: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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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亮起来。引擎低沉的突突声在车厢里响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噪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还有点不适应,连沉默也变得巨大起来。然而绿灯一直不亮,十字路口的那边也没有任何车辆通行,司机看了一阵,似乎是决定闯红灯了,于是发动车辆。引擎突突突地响了一阵,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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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w0 ~% [2 F" t  车上开始有些骚动。大家都焦躁不安地看着忙碌的司机。最后,司机检查了一下车前部的引擎,无奈地对大家说:“没办法,熄火了。”接着下车,向路的两旁张望,希望碰见一辆其他的公交车,能把车上的乘客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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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怎么办?”林子在我身边低声说道,“我还要把张韶涵的海报带给别人呢,这下来不及了。”6 f) }5 D. u; Y' V% r: h. P- ]

! a& c3 e: [+ J5 N! D5 p2 z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把海报也带来了?不是说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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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啊,但是那个人也住在青山,就顺便带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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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a% u9 ~- e7 V% p$ b  “什么人啊?你不是很喜欢那张海报,怎么又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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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张韶涵歌迷会的,前几天在网上碰见她,她知道我这儿有这张海报,说要拿张韶涵的签名CD跟我换,她也想要这张海报很久了。我想了想,签名CD也是很难弄到的,所以答应了跟她换。”# z: m3 j( {6 v- P% l

- f$ m2 d* ~. H# Q/ F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那个要林子送海报的人住在林子舅舅家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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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q0 v( M/ [" ?! l  车上除了我们,还有三个人。一个坐在我们前面,从背影看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双臂偶尔动一下,好像在发短信。还有一个在左前方的第三排,是个中年人,夹着一个手提包,正焦急地看着窗外的司机,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最后一个坐在左后方,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同样看着窗外的司机。& e! Q. c8 S( m1 \- a* j

5 }. t) {$ b' h) I  奇怪的是,车辆熄火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但是居然没有一辆车从这里经过。没有出租车,没有货车,没有任何小型车辆,甚至连自行车也没有,更没有行人。红灯在车头前方虎视眈眈,就是不肯变成绿的。& \( b9 y; ^! ^4 Y4 E+ k3 L
4 y& }, W& x; j7 w4 ?
  司机在路口张望了一阵,突然向前跑去。瘦高的年轻人噌地站起来,从窗户探出头去,对司机大喊了一声:“喂,你去哪儿?”2 y1 Z& S  E. j, p4 U  B* O. P

+ D: ?% u6 E# C& h5 ]( H  但是司机似乎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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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C- q! d: v1 _  Q4 f! n  “可能是到前面哪个路口拦车去了吧。”坐在我们前面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来说。她的话也是对大家说的。# F2 u) q# v# z1 u3 H

5 K+ D+ ~; T3 S% j8 ^0 X0 y+ v9 ?' e  “我还要去送货呢,现在都来不及了。要赶在11点之前把货送到啊。”瘦高的年轻人焦急地看着手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o! Y$ E7 r5 Y  _3 {

9 E9 `& \6 D( g( Q  “我也赶时间,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坐在前面的中年人说。2 `2 v, ~' z1 G1 I% v, p% y

; U7 y2 c) U% a$ D* q  Z. {/ s. O2 v  “不行,我要下车了,跑过去搞不好还来得及。”瘦高的年轻人噔噔几步跑到车门前,跳下车去,在马路上跑起来,很快消失在前面的不远处。. c8 q% R& l9 \! T6 |

( a, `5 l4 [) q0 t  他这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似乎都有点动摇。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_. q" ]) y! E( l1 p6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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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哪儿?”前面的女人语气和蔼地问。& u  K+ [. c2 m6 M

1 d8 j6 h& k7 d( ?9 v7 y  “我们到青山小区。”林子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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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I; D$ b  “在你们前一站,正好顺路。要不我们一起下车到前面路口看看?这么晚了也好有个伴。司机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一样是要坐另一辆车,与其等下去,不如到前面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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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林子互相看了看。司机确实还不见踪影,到前面路口看看也好。时间那么晚了,如果不早点到林子的舅舅家,恐怕晚上就回不来了。于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p0 L8 d/ q8 |9 C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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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哪儿呢?”年轻女人又问前面坐着的中年人。6 G1 T1 a: ]( c+ V

5 t( b1 {9 i- i( R" L  “我也到青山,住在那儿。”/ R1 ^( F" f6 c: E- t*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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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起走吧。如果能拦辆车,正好坐下四个人。”& q0 O: e2 }, L, U) ]. `0 r$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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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看看手表,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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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  j, d3 C+ m  于是我们四人一起下了车。顺着这条路望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任何车辆、行人,这根本不像是10点多的城市街道,就算是凌晨,也会偶尔有车辆通过的。现在是怎么了呢?路上除了我们,居然什么也没有。
1 d/ t8 p- N4 y" o
6 h9 K& v0 ]- i' d: g+ c- {- |7 C  我们沿着81路的路线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过了一个路口,仍没有看见一辆车,也没有看见沿着这条路跑开的司机。年轻女人说她在一家公司做文员,这么晚下班还是第一次,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跟我们说话。那个中年男人一直比较沉默,总是紧紧地把那个手提包抱在胸前。走到第二个路口时,终于看见了人群。一辆救护车从我们身后呼啸着开过去。奇怪了,刚才怎么不见救护车呢?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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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F7 ]6 U/ G# m! M. {8 F4 ?* l! l  “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年轻女人说。& J; u! t9 {' H* I" b

9 n, }0 Q9 j. |. w! S  的确,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货车,一辆警车,货车正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车头已经变形,不知道司机怎么样了。我们加快了速度,向那里走去。大概是深夜的缘故,围观的人并不多。然而总觉得奇怪,这些人,这些车,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们走了这么久,总应该看见一个两个,但是刚才却一直走在无人的道路上,这真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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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以后,我们看见医护人员正从驾驶室里把司机抬出来,放在地上的担架上,进行基本的抢救。当我们看清司机的脸时,不由得毛骨悚然。5 j2 ^. \) j/ h8 U

% o( _' H' t% A& c4 F" v  他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第一个下车的年轻人。不会是刚下车去送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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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7:00 | 只看该作者
几分钟后,抢救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医护人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交警说:“不行了。”然后将人抬上了车,又呼啸着离开了。旁边几个人议论纷纷。一个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 H% a+ |1 V# v,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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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一个多小时了,能不死吗?”+ n! l- J$ q, H

! G6 w' G6 J% K8 a: K& Y  一个多小时?!我看见林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的脸色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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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2 Y# b( m8 k: y& M3 @  从那个年轻人下车到现在,不过是二十多分钟,而车祸却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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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r0 T* D+ Y* c  “我们还是走吧。”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人突然惊慌地说道。" s* ^: w' @% J' c) {7 d7 n

3 y* e+ F) _1 F6 T: `" ?; D2 t  于是我们匆匆地离开了事故现场。此后的路上,大家一直沉默着。很快,我们发现,路上又变得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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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个……”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鬼吧?”! l" m8 j3 I, T1 [5 D" n

+ Q7 ]4 ^5 W2 a$ a  “不知道……大半夜的别说那个字。”我也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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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D6 _3 _7 r: U1 h& H+ C  “据说十字路口经常会遇到鬼魂,”年轻女人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在十字路口走来走去吧。”3 Z+ n+ a% n5 ?

6 P6 }$ q* D# J5 t, m+ A  S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从刚才看到货车司机开始,这个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似乎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2 t$ C: q6 q3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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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死的好。”中年男人说,“比如我吧,其实已经半年多没工作了,可是我都不敢跟老婆说,因为她也下岗一年多了。每天早上我假装去上班,其实是在找工作。我也根本不赶时间,只是老婆如果看我这么晚还不回家,会打电话到公司去问,那就糟糕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事无成,家里小孩上学的学费都是借来的,有时想想真不想活下去。也想过自杀……”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慌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那是一罐透明的液体,尽管盖子塞得很紧,还是能隐约闻到汽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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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瓶子还是满的,还没有用……”+ l9 B% ]/ H& F1 U* a  q2 {

. |6 K! I$ s6 @8 |& ^4 c4 G  “其实,”年轻女人说,“我和你也差不多的。我和男朋友……应该说是以前的男朋友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高中时也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最后也真的如愿了。但是大学毕业的那天,他却告诉我,他在大学里早有了另一个女朋友,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相处了半年多。我和他分手了,但是分手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他。就在前几天,听说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外出旅游时,发生了事故,两个人都死了。如果那个人还在这世界上,即使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心里总觉得还有个牵挂,至少这个人还在。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今天刚刚去了他家,出来以后,过马路时很想向哪辆车撞上去,死了算了。幸好当时看见这辆回家的公交车,才没有做那样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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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c0 V$ G" ~' q, f  我现在真的觉得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了。这个晚上怎么了,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讲起自己的这些事?林子和我攥在一起的手都开始变得冰凉。此后我们就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几乎不敢和这两个人说话,心里焦急地盼望着能出现一辆出租车,赶紧办完今天晚上的事,然后回家。' U  x  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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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们始终没看见任何车辆。又走了十多分钟以后,突然路边的远处出现了一点火光。那里着火了吗?我们停下来,向那里张望着,那似乎是一栋楼房的楼顶。3 c: `1 N6 }! W2 M2 g) a3 m8 @
; X: @/ o8 Q- Q
  “是那里……”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那点火光,低声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是没用吗?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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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1 a. b* K5 o& Z6 O; Y2 y  接着,他突然向那个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建筑物在地面投下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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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也是……”林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声音比刚才颤抖得更厉害了。- ^5 V- y: X- O" y! V

( T) F9 _1 ~# v$ H' b* r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同行的最后一个伙伴。年轻女人一直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们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住地用眼角观察她的动静。我和林子的手心都在不停地冒汗,时间越长,两只手越像是要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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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L" H* n: q# k# G) p8 h, \  走了一阵,林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站住,拉紧了我,对年轻女人说:“你不会也已经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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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似乎林子的问题在她意料之中,她笑着向我们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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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q% @8 ^" Y( N3 i  我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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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5 F: h! g; A. h  “是热的。”我对林子说。她也伸手去摸了一下,然后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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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林子笑了,“主要是刚才……呵呵。”) H3 e: S9 u" q9 A! A7 ?

' C5 \% |* H& K8 L. R# F) |4 a. u  年轻女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要是我,也会怀疑的。啊,终于有车了。”1 [; T3 k; L3 j- C# }0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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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一辆出租车远远地开过来。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而且,上帝保佑,还是空车。我们连忙伸手去拦,车辆在我们面前拐了个弯,然后停下。' U2 o6 k1 F5 N4 S- m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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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分别坐上了车的后排,年轻女人坐在最里面,我和林子坐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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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 d: A6 w" r4 n  “到青山。”林子说。, F; V) z) S3 p0 L9 H  l: M* 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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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上了车才发现,应该让年轻女人坐在外面的,她比我们要先下车。但是车辆已经启动了,只有到时候我和林子下车让她出来。我看了看表,11点过一点,现在似乎离青山也不远了,说不定还能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去。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大家都有些疲惫。4 ^& ^/ E0 g/ V5 h3 v' j: ]0 z

! C6 A: }" i4 F' g  几分钟后,到了年轻女人说的那一片住宅区。林子急忙叫司机停车,说要下一个人。/ K6 K5 E# {9 H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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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打开车门,我先下了车,然后是林子,最后是那个年轻女人。她出来后,我和林子又上了车。但是这时,司机突然很奇怪地回头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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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8 w3 S+ p0 k' S7 Q$ K  “怎么又上来了?”他问。! B! C/ @% g0 x% Z$ b

. `! H. w0 N) v$ ^2 k. Q, U! s7 \$ z  “没有啊。”林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猛地看向我,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  Q/ C+ i+ M5 W: K-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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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头看去,在车辆后方的道路上,根本没有那个年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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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 H% E# l0 [9 p  我努力向司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看错路了,还是到青山吧。”3 @" J' n: V1 y

$ c4 f/ }$ o. @! |1 e  我不敢告诉他,其实刚才,还有第三个人。4 m/ v' M, {% i- R;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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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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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c- Q' d+ D; o( r  “你是说,你又做噩梦了?”张生头也不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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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在公车上,睡着的那么一小会,做了这个噩梦。到站的时候林子叫我,才发现只是个梦,虚惊一场。不过后来海报终究还是没送到那个人家里,刚一下车,林子的手机就没电了,找不到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只好下次再送去。后来我们到她舅舅家拿了东西,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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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7 Y) @7 N0 [  张生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5 o/ X! ]$ ]4 A9 c3 u7 {

+ s) x4 v1 {" V: o( G7 f; c  “不,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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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3 p5 p% o1 k+ ~8 b: a  “什么意思?”3 y  ^% D6 N8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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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你根本就没和林子出去啊。晚饭后你就回来了,说很累想睡一觉,然后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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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R) W1 U! ]& s  我惊讶极了。, A" V* H- O: W4 n  V

7 t' w: z& }& N; v6 _  r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和于思坐在那个咖啡店里。快吃晚饭的时候,林子打电话来,说要我们在那里等她,再然后于思回了寝室,我就和林子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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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y! W, A- {, C& v* v  “你下午6点多回来后,说是有点累了,就睡了,你看,”他指了指床上的被单,“你睡过的痕迹都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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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床单上有一个皱皱巴巴的人形,枕头中间深陷下去。而早上我出门之前,明明是整理好了的。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下午6点多曾经回来过。我只记得,和林子坐最后一班车回来以后,看见张生正在桌前看书,就没说话,直接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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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应该在床上醒过来才是,为什么会在沙发上呢?”. {& b& A- S% a% B

) @, R: n( y0 p  “你的确是在床上醒来的,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前,你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迷迷糊糊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水杯现在还在茶几上呢。”1 ~& [/ y8 V- y2 Y$ I

. [# c, Y3 y" {9 W$ Q  我面前的确有个水杯,里面剩下浅浅的一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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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张生忧虑地看着我,“要不要考虑去看一下医生?”5 ^/ q! Y, H3 v6 i! q% r% i

2 W& J( l& P  K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隐约觉得,我似乎在下午6点多回来过,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可能也确实喝过水。' w# x2 Z$ ?8 T1 ~' b

; M. ?. B" }" F5 H6 s- l  “可能是我最近休息不好吧,噩梦做得太多,所以精神有点恍惚。过一阵看看再说吧,实在好不了就去看医生。”/ T, }6 r0 Y  @& @

$ f) Q( Q3 s9 A- F: p* O  “或者开点安神的药先吃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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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又困又乏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即使按照张生所说,我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我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见张生放在沙发上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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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没去上课?”0 r  g) }  s) y3 B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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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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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w" x: Q& y0 [5 P, V. X  “嗯,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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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1 p4 y; L4 h2 Y. N  “怎么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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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V- h  W/ f+ l8 q: ?  “突然不是很想去,就在家里待了一天。”1 H0 z+ A3 `2 o5 {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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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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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床上,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就这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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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我醒来过一次,蒙蒙眬眬听见窗外有鸡在叫。我翻了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多。而张生仍然坐在房间一角的桌前,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埋头睡着了。我的隐形眼镜早已摘下,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张生的样子,只感到台灯的光十分刺眼。我说:“张生,你听见鸡叫了吗?”" X' s8 w3 Z$ i% i

- z4 s3 s$ s4 R! _  他没有回答。而我实在太困,抬起右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一部分光,接着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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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我刚一醒来,便想起凌晨看见张生还没睡觉的事。接着,我发现,我的头再次放到了床的尾部,而脚正放在枕头上!! h" ]( f3 e2 z$ f0 [

) z8 A4 `+ g( f) q+ k7 {+ d. `  我急忙推醒张生。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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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k  Q% g) C5 X9 f4 J% {& B1 R  “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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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i5 N: f, j4 i- A6 E! f  “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头和脚颠倒过来?”4 v- u. L. c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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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头脚颠倒……”他的眼睛又快要合上了。( F; b+ \3 o- {6 ~" A.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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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用更大的力气推他。1 m2 U7 c  N/ L2 w0 Z

' t2 l) }2 ?9 X7 D+ N; s  “我今天醒来又是这样了。”. }( m- l# `& L6 C6 x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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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总算是睁大了一些。他看看我,明白了我说的意思。" B, Q" ?7 E1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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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做噩梦了吗?”  {, J0 q3 c% n& K" o

; G5 `9 P" s2 h- z, C. i( f7 X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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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z- Q: O, k/ d$ _8 x9 \9 H  “那有什么关系。你本来睡觉就不是很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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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8:00 | 只看该作者
不对,在此之前,我睡觉一直都很安稳,连被子也没踢过,临睡前什么样子,醒来就是什么样子。然而张生又睡着了。已经8点了,我急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冲到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然后穿好衣服。我心里很不安。非常非常不安。为什么,一连两个早上,我醒来时都是头脚颠倒着?这与那个梦有关系吗?姜为说,睡觉时别把脚放在枕头上就行……接下来,会不会又发生些什么……% o4 l2 c: O+ I2 @1 k8 T

8 Q" r' n% z+ a# o0 f  我拎着在楼下小吃店买来的早点,一边吃,一边沿着东湖向学校走去。一路上总是碰见晨练的人和骑自行车的人。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即使是东湖边也没有一丝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总是浑身不适,上腹部的肌肉痉挛着,呼吸也很不顺畅。好像有什么一直在身体内部,沉甸甸地拽住五脏六腑一般。我走在路上好几次都在犹豫,今天要不要去上课,但是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学校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又强忍下来。5 S* O0 s3 ?# `  r#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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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宿舍楼底下。门口站着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了警车一眼,里面没有人。我接着走到那群人旁边,从缝隙往里面看,发现地上有一个人形的图案,是用粉笔画的。这种情况我很熟悉,电视里经常看见,是发生了凶案的现场。怎么,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我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胸口实在闷得不行,于是站了一阵,就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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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0 N) g( X' _6 }9 d  “你的脸怎么白得这么厉害?”于思看见我,惊讶地问。) G* P$ x( l.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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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力地笑笑,“有没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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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忙给我倒了一杯。0 a! R9 s' H+ [7 F/ ?+ ]3 i

9 i7 }7 Q, n% V+ S& N/ U  “可能有点晕吧,今天天气很闷,再说也没休息好,半夜总是醒……我跟你说,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是头脚颠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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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1 Q9 E1 m  “又做那个梦了?”% |9 k) ]; {7 P( @

6 y6 L' T+ q! N  “梦倒没有做,因为昨天晚上根本连睡都没睡好。张生一直坐在桌前看书,灯开了一晚上。半夜醒过来还听见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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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鸡叫也能吵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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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3 c6 t0 o7 g$ M2 w) U/ h  “可能是睡得不安稳,先醒了,然后碰巧听见了鸡叫。对了,楼下怎么了?”! v# S+ j! _%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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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傅死了。”她说。% E& H0 d9 R5 h!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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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的时候,203寝室的女生贾梅就已经醒来,和平时一样,她穿好衣服洗完脸,就要去东湖边跑步了。贾梅走到一楼,正打算叫收发室的张师傅开门的时候,发现宿舍的大门已经打开,张师傅不知道哪里去了。接着,她看见门外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这个人穿着背心、短裤,脚上只穿着一只拖鞋,而另一只被丢在了门口。贾梅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一个醉汉。他面朝下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当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不是晕倒了?贾梅缓缓地走过去,蹲下来查看。这时她立刻发现,这个人就是宿舍楼下看门的张师傅。于是她叫了一声“张师傅”。但是地上的人没有回答。她又伸手去推,摸到了张师傅已经变得冰冷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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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梅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张师傅的身体翻过来。不久后,203寝室的女生们被惊惶失措的贾梅叫醒。她喘着气,一只手扶着门框,全身颤抖着说:“快来人啊!张师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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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张师傅的尸体被一大群学生围着,据说脸上的表情极其可怖,眼睛睁得很大,嘴也张得十分夸张,脸上隐约透着青白的颜色。当时在场的人听见警察作出初步的鉴定,认为死者是心脏病发而猝死,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3点左右。早上7点多,尸体被救护车运走,警察则留下对学生进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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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瞪口呆地听于思讲完这些,仍然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我还看见张师傅好好地坐在收发室里看报纸,今天怎么就死了?而且,张师傅的身体一向很好,还经常帮我们拎行李,一口气爬上五楼都不在话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脏病呢?7 a. f( E1 V# g4 e0 K- h6 B, W$ C

, L0 P, j/ _& I/ c  “别想了。”于思说,“走吧,快上课了。”+ y! {0 ?# ^7 x; n* B(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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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这时猛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寝室里就一直少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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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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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大概在舅舅家过夜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教室里了。”8 d1 n  d$ N$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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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我的心脏一下子怦怦地狂跳起来,“你说昨天林子去了她舅舅家?”( P* w7 ^5 _6 W$ U2 O7 w' S$ E

5 b1 i) N# Z6 t: N* E  于思奇怪地看着我,“昨天不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吗?”1 h$ c5 u7 v- }9 E# n: U* g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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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于思,我问你,昨天下午,我们是不是在一起喝咖啡?”7 `0 V4 L( d4 y7 I' Z) I  P- N-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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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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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喝到下午6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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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M/ A5 X6 n# a" I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5 e  ?8 Z3 l" N# s- }4 w

' d; x8 w+ A. f% W! n1 O  “然后呢?”, m1 [1 H) u4 L& m" G

; f6 m2 o; e, @0 R  @  “然后林子就打电话来,说要你陪她去舅舅家拿东西。当时我说想回寝室,就不去了,然后你们两个就出去了。”* S" N8 h. W7 a/ s& v

) ]5 O0 p7 X% ^0 ^$ _  怎么会是这样?张生昨晚明明说,我是下午6点多就回去了,然后睡了一觉,我好不容易相信了他,现在,于思又说,我昨天的确是和林子去了林子舅舅家。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难道,我又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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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T# v- r3 N+ l! k! G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林子是带着张韶涵的海报出去的,那么,如果张韶涵的海报还在寝室里,就证明张生的话是对的;如果不在了,就证明林子的确是去了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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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抬头向林子的床上看去。$ ]& Y# @) H% C3 x4 S3 L4 ]' t4 ?* D"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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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贴在墙上的海报,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那里是空白一片,隐约可见透明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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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 Y0 F1 q9 T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我呆呆地看着于思,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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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你?你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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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完全糊涂了,发现张韶涵的海报不见了之后,就更加糊涂了。海报不见了,加上于思的话,说明昨天,我确实陪林子去了她舅舅家。那么,张生说的是假话了?他为什么要说假话?但是,难道他真的说了假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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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算了,边走边说吧,快迟到了。”于思打断了我思绪。我看了看手表,的确快迟到了。我拿起书本,和于思一起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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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那个用粉笔画的人形仍然在地上,好像具有了某种生命一般,躺在那里说“我就是以那样的姿势死掉的”。6 @$ ?: X* `; M* ^

7 O$ A( ^. @$ h+ r- A# q8 u  张师傅,他为什么会在凌晨3点醒来?是什么让他决定打开门走出去?如果只是单纯的心脏病发,他的一只鞋为何会丢在门口?1 _# D+ l' q8 w! l

1 ^4 h9 A/ S; s, I  想到这些问题,以及可能成为答案的答案,我的后背就开始发冷。然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却不是从刚才开始的,也许是很早很早以前。0 @# R7 d+ z% t$ T0 H+ A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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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达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和于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坐在了最后一排,但老师还是给了我们一个责备的目光。我打开笔记本,却完全无心听课,而是一直用眼睛从第一排扫描到最后一排。8 H) m' u% U) B

9 m* l$ D2 v1 H7 q% P& q( N8 D  “林子不在教室里。”我低声对于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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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也挨个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确实没来。不过别担心了,她舅舅家那么远,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赶公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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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C4 a+ ?1 \# k0 f1 o: K  她提醒了我。的确,林子舅舅家远在青山区,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她不来上第一节课,也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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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v% J& {- ^6 M  f) J2 `  我开始等待,等待林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然后吐一下舌头,笑着说:“我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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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6 a% u  P- f  但是第一节课、第二节课都过去了,林子一直没有出现。中午,我和于思在食堂吃了饭,在寝室待到下午2点上课。最后,下午4点半下课时,仍然没看见林子。; g9 j8 l( c" A3 u( W4 ^, {: ?

& ]8 O9 T+ H8 k  n7 ^- F  寝室里,我拿出手机,给林子拨了一个电话,但是她关着机。我开始有些焦虑,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 l! R) d$ E- T+ L- k. r%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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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她可能就是在舅舅家待了一天。”于思安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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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昨天和林子一起去舅舅家了?”我犹疑着开口。. S% d5 M; |9 ?) i( \

% B% n$ @  Y/ w/ m! j" T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早上你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做梦,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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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c, L. p* ?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 i" L# K+ f0 P3 ]

5 B% _& Z5 k( \$ v- U6 b1 ?  我对于思讲起了昨天和林子一起出去,在公车上做梦,接着回到家里,睡了一觉醒来,却被告知,我从来就没和林子一起出去过,我是从6点多就开始做梦了。2 e- p* N% j) `) @, S

! _% ~" x3 M# E3 I9 K  “本来我都相信了张生的话,以为自己的确在做梦,但是今天你却告诉我,我和林子昨天晚上去了她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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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 I( M5 o) `  “我也有点糊涂了,”于思一脸迷惑地在我对面坐下,“可是昨天你的确和我一起喝过咖啡,而且昨天林子也确实给你打了电话的,对了,你看看你的手机上,有没有昨天林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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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快速地拿出手机翻看。果然,昨天下午5点47分,有一个和林子的通话记录。) O9 v2 G8 P' x4 z" a

! |& c: P  V; r' V  “有。这么说,昨天的确和林子出去了。但是张生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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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 x% c1 Q4 e- O3 V  于思低头思索了一阵,然后说:“我觉得,倒有一个可能,张生没骗你,而你也确实接到过林子的电话。”6 B; n) z9 |5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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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互相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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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矛盾。是这样的:你昨天下午接到林子电话以后,就在店里等她,之后她也来了,你们出门去的时候,你突然不想去了,于是就回了家,然后睡着。林子一个人去了舅舅家。因为你下午才和林子见过,所以回家后做了一个关于林子的梦,也不奇怪。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说你和林子出去过,而张生又说你6点多就回家了。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你昨天晚上到底和林子出去了没有,当时你接完了林子的电话,我就回学校了。”5 N% D9 ]" }5 p/ A6 e7 c9 S  @0 p

/ I% M2 Y) I% _; s. F  于思说得有道理,很可能是这样的。如果假定为张生和于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林子是一个人去的舅舅家。! G8 K$ C- G; {/ ^4 J

. M" y- [+ z3 H& o% j  我的心里一阵释然。但同时另一种不安又冒了出来:我不会真的有些精神恍惚吧?2 n0 M6 w9 P8 k+ [( @7 @7 x% q

9 V4 @$ n) T7 ]7 n% x9 u  H  “等林子来了,我再问问她就知道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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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V; k* j; F  晚饭后,我回到家里。张生又比我早回来,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看样子今天是去上了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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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R9 Q+ _& N* P/ `  “我们宿舍的张师傅死了。”我对张生说。- m( U* A0 w2 N& N% ]- F

; L5 W, b+ I) [/ @9 `$ z  “啊,什么时候死的?”/ b6 Y: y* l* e% p7 Q)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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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凌晨3点左右吧,心脏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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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I+ @0 a% N. l  “哦。真没想到。”5 V! Y1 j) n4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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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他的脸。我说:“张生,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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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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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近不爱跟我说话了,而且……还有点……说不上来。”. |/ m# n# x7 ?2 S7 w

% P- E8 f2 ?' ~  x  “是吗。可能是最近要写的论文闹的,有点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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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再说话了。但是我觉得,张生的不对劲,不仅仅是论文的原因。但又是为什么呢?他变得让人难以琢磨。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他开始变得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包括刚才说到张师傅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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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p; C# `- k: a) e8 @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k3 _' q2 p( P$ j9 ^

( _! N% C2 V# @' _& F  刚才,张生听说张师傅死了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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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8: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六章 夜鬼! k) Q# t2 X- J- Z8 w8 L. _+ e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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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听过这样一个鬼故事。说的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一个村子里有户人家,正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响起了巨大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吵醒了正在睡眠中的孙子。爷爷和奶奶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开门看看,也许是过路的人想借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毕竟天气这样恶劣。爷爷披上一件衣服,走到院子里,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他说自己是要去邻村走亲戚的,但是却遇上暴雨,无法继续赶路,问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爷爷正犹豫的时候,小孙子突然大声哭起来。于是他对那个陌生人说,他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说罢,返回屋中。' |' V' T$ ~. _: O! o. _3 `9 C

; N# P% N4 i7 T- F  他刚一进门,奶奶就拉住他,神色慌张地说,别让那个人进来。看见奶奶这样的神情,爷爷答应了她,然后走到门口,对那人说,小孙子见了陌生人就要哭闹,所以不能留他住宿。陌生人只好黯然离去。0 ]1 L6 t$ z: \* c! B&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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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爷爷问奶奶,为什么不让别人住宿呢,这么晚了,外面又刮风下雨的,叫他一个人去哪里好?奶奶说,你知道刚才孙子为什么哭吗?因为他看见,在那个陌生人背后,还跟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女人。爷爷顿时吓出一身冷汗。3 r  u& ~3 T- p  s& q;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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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从邻村传来消息,说有一户人家发生了凶杀案,丈夫杀了妻子,然后逃走了。而案发的时间,正是陌生人来敲门的那个雨夜。0 ~/ }0 @. n+ c2 @  p0 S$ 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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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鬼故事。但那时我们乐此不疲地反复地讲述着它,觉得它真的很恐怖。而我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故事最初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爸妈讲的吗?他们似乎不怎么讲鬼故事给我听。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吗?不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是第一个讲出这个故事的人。是《故事会》上看来的吗?也好像不是,按照这个故事的篇幅,如果刊登出来,顶多是一个豆腐块般大小的版面,况且就故事本身而言,也并不怎么新鲜。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都让我很头疼。1 u" H' E( c7 e1 P' |

1 R, `0 }' T" k  也许它是以某种隐秘的方式被告知的。也许是某个夜晚,当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它讲了这个故事,然后被我记住。在我们一生的记忆之中,也许只有儿时的记忆最为光怪陆离,也最真假难辨。我们的眼睛在那时是否真的看见过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后来又被遗忘了?我们长大后,再看婴儿,他们躺在摇篮里,经常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或者人的身后,仿佛那里有什么正吸引着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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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L. D% M5 l& ]6 c5 Z* @  那里究竟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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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在我小时候,父母从来没有教过我说话。妈妈说我是在睡觉的时候学会说话的,她看见我闭着眼睛躺在襁褓里,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日日如此,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地说出了第一句话。妈妈说,我说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词语,但她不记得是什么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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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想象那时的情景。婴儿床的旁边,一双眼睛日日夜夜看着我,我也看着它,不知道那是什么。它移动的时候,我的眼睛也随之移动。它时而在天花板,时而在柜子上方,时而趴在妈妈的肩膀上。让婴儿来了解这个世界未知的一部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当他们长大后,便会忘记这些未知,因而也就没有了恐惧。之后才会健康的成长,读书,工作,赚钱,做正儿八经的事——至少一部分人的确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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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们真的永远和它告别了吗?你明明放在抽屉里的笔为什么隔天却跑到了床底下?你卧室的墙壁附近没有水管,最近也并不是梅雨季节,为何墙上会有一个发黑的水印?无风的时候,虚掩着的门为何缓缓打开?你的狗为什么总是冲着一块空地狂吠不止?突然停电的那一瞬间,你看见了什么?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叫你,你回过头去为何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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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6 j" o2 g1 Z: H# A( ]( q  有人会说,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见过一次?好吧,请你看看桌上的杯子。它真的是你的杯子吗?还有莫名其妙飘进你家窗户的树叶,乃至你再熟悉不过的一件衬衣,你真的清楚它们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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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没有形体的东西,反过来说,它可以是任何形体。比如你的右手小拇指,请你现在就看看它,它是否在某些时刻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我们之所以看不见它,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看不见,抑或是它真的不存在。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它就在我们周围。可以是杯子,可以是树叶,可以是一个拖把,可以是一根手指,可以是一件衣服,可以是枕头、被子、床单,可以是拖鞋,甚至可以是一束光,一片黑暗。* T/ N& l5 ~. B'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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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一张海报。; n0 W8 V4 q! d

9 E, T) c# w% p+ ]  生活中的每时每刻,我不能确定我吃下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走在哪一条道路上,我坐着的公车将开往哪里,因为我真的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比如我现在坐在电脑前,然而它真的是台电脑吗?如果它真的是台电脑,那么,我为什么会写下如此奇怪的话?而电脑又是什么呢?构成一个芯片的物质,它们是不是可以被我们完全了解?+ U( B0 x$ k+ \% j( r& x, z*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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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比如,张师傅,他临死前究竟看见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在凌晨3点多,衣服也没穿好,就打开了大门,走出去?他的脚上为什么只穿着一只拖鞋,而另一只却在门口?从门口到他倒下的地方,这几米远的路程里,他有没有发觉自己的鞋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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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9 K0 v9 I6 f6 d" O( H; @0 M% ^  我们的生活里无处不是一个迷宫。我们以为杯子就是用来盛水给我们喝的,但是却无法知道它哪一天突然掉在地上碎掉。我们将碎片扫进垃圾桶,之后把垃圾袋丢在垃圾堆里,后来整堆垃圾被送去了垃圾场。再然后呢,碎片们都去了哪里?它们会不会在某一天再次回到这个房间,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我们不知道。
  `. d2 q, Q( v( d$ A3 m6 _4 \  [; b
' S" ]) P: d& y6 s) s1 j6 C  我们走不出这个迷宫,活着时是这样,死后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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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也许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玄。”于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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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z' r5 |5 w/ T- Q8 i  “我也但愿它是这样。但是晶晶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消息?即使出外旅游,也没有必要天天关机,她的手机卡是可以全国漫游的。还有,”我拿出手机,“昨天半夜,林子发来短信,说她在舅舅家住几天,就先不回学校了,让我帮她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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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接过手机看了看,“那不是很正常吗?以前她也在舅舅家住过。”9 R1 C  t7 g6 e$ W*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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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当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她又关机了,和晶晶一样。这难道是个巧合吗?”/ F. a) r1 X4 X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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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应该没你说的那么玄,即使出了什么事,也是人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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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9 S. |1 a  “好。晶晶失踪的前一天……姑且先算她失踪吧,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杀死晶晶的梦,最关键的是,我梦见了张韶涵的那张海报,在梦里,我被关在了防空洞,最后居然从海报中爬出来。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必须杀死晶晶。这让我想到传说中的替死鬼一说。在梦里我很可能就是被从海报里爬出的另一个鬼魂当成了替死鬼,因而死掉的。这是一个循环,不断地有人死去,从海报里爬出,然后又去杀人。我在防空洞所在的山上醒来,这也不是一个巧合……”* E8 w( E' C% u1 Z; n( @9 S1 s

" C# H# @: I. u" I; H+ B, ]  “但那是一个梦啊。”8 U- O2 o# Y. x; D7 R9 L

. x% V7 d5 |& }* \0 \  “我真的已经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我叹了一口气,“尤其是,紧接着,林子就收到了匿名寄来的张韶涵海报,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而且,她失去联系的那天,正好是去送这张海报的那天。难道这也是个巧合吗?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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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t% u- ]5 i' x1 P  “这个世界上巧合也是很多的。”* j% o4 R% U) d5 W8 f) M- ?

- F2 Y) w3 s9 d- C1 C  “就在同一天,张师傅心脏病发,倒在了寝室门口。为什么同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按照时间来算,林子坐上最晚的一班车回来——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和她一起去过,就算她做最晚一班车回来吧,应该是在凌晨1点多到达学校门口,走回寝室的时候,应该是2点左右,而张师傅出事的时间是凌晨3点左右……”1 I5 Z0 ^# [0 Z' q

/ T( z3 p2 x6 s% `7 V  “可是林子并没有回寝室啊。”, b" |2 ^+ y0 u( K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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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做一个假设,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做任何假设都是可以的。我们先假设林子回来过,那到达寝室的时间,与张师傅出事的时间相差不过一个小时,甚至可能更短。这个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林子回寝室,是一定要叫张师傅开门的。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张师傅大半夜会醒过来。还有,我觉得张师傅有心脏病这种说法十分蹊跷,你记得吗,他经常帮我们搬东西的,跑上几层楼都没问题,根本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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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听说警察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伤痕,而且当时在场的法医也说,是心脏病发死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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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U) o6 M  “你知道吗,有一种死法,叫吓死。原理是,人受到突然刺激后,肾上腺激素会大量分泌,导致心肺功能迅速衰竭,突然死亡。看上去就像是心脏病突然发作一样。我在想,像张师傅那样一个健康的人,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才会……”! j- e4 O- W2 x  j% |; z

$ x! Q) l& Q2 r. ]' h5 \  “啊,你不要说了,”于思大声叫道,“别说得那么恐怖,现在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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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嘿嘿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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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9:00 | 只看该作者
“于思,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要不怎么敢大半夜地上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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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的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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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上山了?”2 O  G5 @% c9 m+ I

2 k6 d- P  Z5 a4 T9 G- y& l$ j  “如果你没上山,你脚上的泥从哪里来的?最近只有晚上在下雨,白天你又都和我在一起,只有我回家之后,你才有独处的时间。学校的道路不会有这种泥,如果是走到了水泥路旁边的土地上,也不会沾得这么多,连鞋面都沾上了不少,这证明你曾经长时间地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如果不是山,又是哪里呢?”' Y9 i+ f3 p3 q- D

9 ^  h, |( S0 W5 V; a1 _, i4 q! Q. U  我没有想到的是,于思却比我更加惊讶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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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鞋上怎么会有泥?我昨天晚上回寝室以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不信你可以问对面寝室的人,我一直都在和她们打牌,一直打到11点多,然后我就回寝室睡觉了。这鞋……我睡觉前还看见它是干净的呢。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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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我说:“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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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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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3 z6 n# m" p  “也许吧。也许林子真的回来过。”; r7 u, B1 V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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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对于思说:“你听说过夜鬼吗?”$ Q( U+ S. h: H- F) d/ y

% V: K  }6 X- a0 N% F# j$ W5 n- `  于思仓皇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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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鬼,是一种专门在深夜潜伏于床头的恶鬼。当你一旦睡得不安稳,头朝下,脚朝上的时候,它就会在枕头边探出头来,用尖利的爪子挠你的脚心。连着三天,我都是这么醒来的。”3 r+ E( E8 p2 L$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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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于思的眼睛,她仿佛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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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r8 ?$ O" ?0 z, x/ i8 h0 N$ G" T  “小心哦,”我打开寝室的门,走出去,“半夜千万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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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2 Z. o$ J% }# g  尽管如此,我仍然常常在半夜醒来。这样醒来有些浪费时间,因为除了那个刮挠脚心的,像是改锥,又像是长指甲的尖利感觉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我已经熟悉了,况且想好好睡一觉的欲望早已盖过了由此而产生的慌张、焦虑和恐惧。于是这天,我和于思告别后,又到校医院去开了点药。# i3 Z$ V+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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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显得有些颓废和沮丧,所以那个看上去比较严肃的女医生,对我十分警惕,只给我开了七片安定,是一个星期的用量,并建议我假如真的休息不好,应该多吃点安神的补品。我对她说,因为附近的工地正在施工,所以晚上睡不好,吃补品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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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安定放在口袋里,感到一阵轻松。今晚,或许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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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 z8 p' h7 u5 o  走在路上,张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晚些才能到家。我说我到医院开了安眠药,晚上他回来可能听不见任何动静了。他说:“哦,没关系,你早点休息也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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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I' o& C+ M2 U3 J6 q3 n& |  从医院出来,我在教工食堂吃了饭,然后往回走。路上经过防空洞,发现那天撬开的锁已经被人重新锁上了。一把崭新的大锁闪闪发亮,和门上的铁链十分不配。; i4 k' a8 i4 J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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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家门,一股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有些发甜。那是早上没喝完的酸梅汤,正放在茶几上。我拿起杯子,将酸梅汤倒掉,然后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我把那七片安定也放在床头。然后把台灯的光调到最暗。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喝了口水,静静地等待着睡眠的到来。. Y* X" d3 S' m& M/ c+ M6 o2 W7 |

6 t# s+ T- U8 I( ]% {# I2 Y2 [  张生在深夜回来,尽量克制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我还是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他把背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看我。他的鼻息正在我的脸部上方不远处。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苏晓?”,我没有回答。然后他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接着放下。他走出去,像是走到门边。我从眼皮中间的缝隙里,看见他拿着一双鞋,应该是今天穿着的鞋,走到卫生间,再然后就听到水的声音,还有刷刷的声响。( ]6 s' k/ |1 \1 Z7 }% m

) j9 r: E* F" K0 W: a  他在刷鞋吗?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刷鞋?& ~8 K4 ^3 W+ x+ z' o! O7 R0 E

4 d0 K" J3 n9 W$ Q6 W3 D% s  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最终结束。他似乎很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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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j. E; z% S4 l; R4 ?  鞋上有什么是必须现在,而且必须用水刷掉的呢?5 G( m+ _+ h8 Q

: h6 Y4 A: u: L' x, R8 P  他拎着鞋,经过卧室时向里面看了一眼。我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之后,他把鞋放在门口,再次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澡。4 m/ c# Q) h! |, d2 k# F7 ]  H

' O7 m1 n5 C# M$ `# [9 X4 R" H  我悄悄地坐起来,展开紧握着的布满汗水的手,里面有一片安定。我将这片半湿润的安定放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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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4 k! w3 a0 O  这一次,睡眠应该如期而至了。; W3 ?* n, l; D%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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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我醒过来,自然,又是头脚颠倒着醒来的。张生在一旁睡得很沉。起来之后,我走到客厅,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来到门口的鞋架前。在第一层上,放着一双白色的阿迪达斯,是张生的鞋。与已经变得灰白的鞋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刷得亮白的鞋帮。我拿起一只,仔细地查看着。  P; e9 e3 G: w

: Q/ ^6 h9 I0 ^4 x- {, R  刷得很干净,的确很干净。但奇怪的是,鞋面又没有刷过。为什么只刷鞋帮,而不刷鞋面呢?我接着拎起另外一只。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之后,终于发现,在其中一只鞋上,鞋帮凹陷下去的纹路里,有一些黑色的东西。, ^+ P  P2 b% `1 R7 o

% d) W# _# P' u9 u  是没有刷掉的泥土。3 d9 J$ }' z6 ^* ]' t4 l# M4 I

; o) V" T0 v9 D1 [  我又拿起他的背包,背包的底部也沾上了一些泥土。当我拿起它时,从背包的缝隙中还掉出松树针叶。看了一阵之后,我放下背包,尽量将它还原成原来的样子,鞋也一样。然后刷牙,洗脸,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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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V2 k0 b; b" [3 b  今天,我要搞清楚那件事。更重要的是,要去证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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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9: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七章 活死人公寓2 t( T; a8 |: `* ?+ _9 y

% S/ t0 H- c& i) C2 aD17活死人公寓
; d4 ~% G% f: m  没有什么比周末走进一个无人而幽暗的小区更加恐怖。当我在81路终点站下车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林子的舅舅家,一栋破旧的摇摇欲坠的居住楼。在这栋低矮的五层楼房的侧面墙壁上,挂满了淅淅沥沥的黑色水渍,像某种巨大而怪异的爬虫一般,从五楼一直延伸到一楼。整栋楼就像是用橡皮擦反复涂改但又始终无法清晰起来的炭笔画。这样的楼房,总让人觉得,里面也许生活的不是人类。& D) M: a/ o* ?! ^* {5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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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走近它,看清它的细部时,那种压抑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楼梯在整栋楼房的最里面,从街道走进来时,要从101一直走到109。只有几扇窗户开着,从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纱窗向屋内看去,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斑驳的木门前,偶尔能看见几个空的竹椅。在这样一个周末的下午,人们都去哪儿了呢?是外出了,还是躺在黑暗而闷热的房间里,一动不动?我轻手轻脚地经过每一户人家,生怕某扇门突然打开。然而门里似乎长了眼睛一般,静悄悄地看着我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 Z8 C! {8 n8 z" ?8 p" L

2 X  _# t8 k2 e7 i. q' p  我走上楼梯。楼道的每个拐角处,都堆着莫名其妙的东西。有时是一个塞满了什么的麻袋,有时是一堆木头,有时是几块煤(我想起一楼有几户人家门口还放着煤炉子),有时是丢弃了的玩具,或者几个摞在一起的纸箱。楼梯上都是灰尘,而灰尘之上并没有脚印,除了我自己的脚印。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这是一栋居民楼。也说不定,在我没看见的什么地方,会写着一个“拆”字。这栋楼怕也有五十年的历史了。狭窄的楼道里连窗户也没有,只有昏暗的大约10瓦的灯泡用于照明。我上楼的速度极为缓慢,眼前总有莫名的黑影一闪而过,好几次,我以为差点就撞上人了,停下来仔细看去,才发现是眼睛尚未习惯黑暗时的错觉。即使不撞上人,大概也很难避免撞上拐角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 ?+ H6 S! w" {7 x* D

5 c0 r7 l: s, L& [6 v+ a  二楼,三楼,每一层楼的门窗都紧闭着,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或者走进去。楼梯上只传来我自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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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楼,不知道哪家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就是一个细微而沙哑的声音:“谁?”我立刻在昏暗的楼道里站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也不能确定这个问题是不是问我的。我在楼梯口站了几秒钟,但没有人走出来,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响起。也许是我的错觉吧。环境一旦安静到一定程度,总是会产生幻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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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四楼之后,我来到了最高的五楼。507,我记得林子说过。十八个房间分布于楼道的两侧,中间一条狭窄的走廊,与刚才楼梯的昏暗程度不相上下。尽头处是一扇很亮的门,因为门外就是暴露于阳光之下的阳台。我站在这里看着那扇门,就好像在井底,看着头顶明亮的井口一般。我向走廊里面走去,身后的楼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暗的深洞。每户人家的门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难以辨别上面的数字。看了几家之后,我放弃了辨认门牌的打算,直接走到了第七扇门前。按照房屋的编号顺序,应该是这家吧?即使不是,507也应该在这附近了。. g3 e& c0 s+ u5 W3 x5 q7 t

5 b- q$ E8 Y' i2 j8 l  屋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敲了敲门,空洞的声响从门里传来。咚咚咚,半晌,听见拖鞋的声音踢踏着走近,然后停住。这时门上的一扇小窗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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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h6 v' f9 S: e: M  我说:“这里是何林的舅舅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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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1 ~! o- [# m+ a0 t$ B# U  “这里没有这个人!”说罢,她就不耐烦地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A  d9 A- c$ M(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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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不是507?那是对面了?我转身,敲了敲对面的门,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究竟哪个是507房呢?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敲过去,要是被人误认为是推销员之类的就不好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敲一遍刚才的门。2 W' q) H1 B8 b/ B

5 m) N0 d3 Y7 E* p7 Z/ O" w  “你到底要干吗?”她一脸不悦地再次出现在小窗前。) J" s( O' ?4 O4 j/ {

( E2 R# b% O& K$ n0 w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我想问一下,这里哪家是507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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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见我的话,似乎吃了一惊,不等我继续问下去,就慌慌张张关了窗户。此后无论我再怎么敲门,她都不出声了。这个人真奇怪,不就是问个路吗?为什么听到507的门牌号,反应就这么强烈?/ ^- j- ]* v+ f1 m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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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有些气恼。最后索性决定不问人了。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住着的人心情大概都不会太好。我在楼道的墙角里搜索了一阵,最后找到一块破旧的抹布和一个铁片,然后在这家对面的房门前踮起脚,用抹布仔细擦着门牌上的灰尘,擦了一阵,发现上面不仅有灰尘,还有一些油腻的顽渍,于是我又用铁片去刮,刮了一会,最后终于看清上面写着的是514。514?难道门牌的顺序并非从楼梯开始数起?我又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去擦它旁边的那家门牌。幸好今天没什么人出入,否则肯定把我当成贼了。但总觉得那个脾气不好的女人在背后一直盯着我。% [" P7 z# G8 i  H# v, N

( e5 Z$ B' r$ P+ n  旁边的门牌号是516。原来房间的顺序是呈交叉排列的。也就是,一排是2、4、6、8……一排是1、3、5、7……和街道上的店铺排列顺序一样。但是这种排列方法用在居民楼里就比较怪异了。按照这个规律,507就应该是从楼梯走上来的左手边第四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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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507的门前,敲了敲门。隐约能听见门里响起微弱而缓慢的脚步声。似乎也是拖鞋,但是走得也太缓慢了,一步,一步,一步……林子的舅舅难道年纪很大了吗?而在脚步声每次响起时,还有一个拉长了的声音尾随其后,似乎有什么在地上拖拽着。! D' c% T9 n5 `& G  L) h% r

- J4 e/ B- p6 H& _9 m; a+ K  声音一点一点地靠近,终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极其昏暗,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好像没有人站在门缝里,但分明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8 Y0 K0 Y7 m, t  T  O7 l

9 E! U  O  k* P7 `# }7 O* A  “你找谁啊?”4 q. h2 e) X/ _7 b+ A

* S; N$ k+ k/ ?1 k! F' n: f  我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楚,在门里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妇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正抓在门框上,手背上长满了斑点。, G5 F* k5 y7 j' c7 \. ^

! `7 e+ s& `& `* a5 D  “请问,这里是何林的舅舅家吗?”- G3 \2 w3 f( O9 o

6 I& v9 l: k2 u& Y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仍然用那种缓慢得几乎有些阴森的语调回答道:“是啊。你有事吗?”4 e, Z9 s- A6 l" \# \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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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我是何林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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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6 v# a' |6 L' j  o4 _, `  “何林的同学啊……那……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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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想说,不用了,但她已经转身向屋里走去。我只好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尽管我实在不想在这间黑黝黝的屋子里待上哪怕是一分钟。屋里比走廊还要昏暗,奇怪的是,这样一个老人,在这样的光线下,能看清楚东西吗?连我都看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开灯呢?客厅里的家具似乎都有些年头了,居然还能看见十多年前在我奶奶家看见的那种红木箱子,很大的一个,装一个人都不成问题。客厅里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冰箱,一张破旧但看上去仍然坚固的暗红色桌子摆在中央,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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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屋子里,到处散发着一股隐隐发臭的闷热潮气,很像是受潮了的稻草堆,或者烂棉絮之类发出的气味。墙角放着老鼠药。大概是哪里死了老鼠,长时间没发现,所以臭掉了吧。卧室的门关着,当我经过它时,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同样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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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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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吓了我一跳。因为,它和刚才我在三楼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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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d8 y+ ]1 M! t% X  给我开门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到门前,回答道:“是何林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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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吃点东西吧……”里面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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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t- f) [- Q  “不用了,我很快就走了。”我急忙说道。在这样的屋子里,我可什么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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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来了……就吃点再走吧……”里面的声音似乎很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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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答应下来。给我开门的老人——应该说是何林的舅妈,打开了厨房的门,这时,一股更加强烈的臭味从里面飘出来。我立刻扭过头去,屏住呼吸,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端上来什么,也绝不动一口。背后传来嚓嚓的声音,像是在切什么。/ P; \" O;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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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老妇人端上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块西瓜,居然还是沙瓤的,红得十分诱人,但是闻不见西瓜香甜的味道。大概被这屋子里的味道盖过去了。老妇人把西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着我说:“吃。”# c; ?, J; W- m0 P0 x; u! D7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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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等一下吧,刚从外面进来,还有点不太适应。”+ Y4 s1 c9 u4 f+ ^6 J$ w

9 l; K9 |$ h0 b* {; b  “不太适应什么?”; [1 ^3 Q$ s8 r9 J3 A

& Y: U1 [" X- v  S5 f  “嗯……我的意思是……刚从外面进来,还不是很想吃东西……”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H7 r; [" X8 `) |

0 l# o' S+ }$ A" k5 T$ q  J5 D) ^  “那好吧,过一会再吃。”她的身体一直怪异地前后摇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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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2 L. i) P3 Y+ y; a7 w0 E3 |  “嗯,我想问一下,何林……前天晚上来过吗?”2 [  v8 q* r2 r9 p/ v2 u: D- a

/ i4 D  E8 ]& f* O  听到这个问题,她突然诡异地笑起来。9 B; R& Q9 t1 O! U4 g" v: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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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晚上……你不是和她一起来的吗……”8 ?! W  }% q4 Q; `- l3 u$ Y0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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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一惊。并不是惊讶我真的和林子一起来过,因为刚才坐车过来的一路上,两旁的建筑物和街道告诉我,前天,我的确来过,我认得这里。但是,我并没有上楼,也没有见过何林的舅舅和舅妈,她怎么认得我呢?% b0 G4 H* ^2 Y) _/ N4 i% e0 U

/ X1 p3 _/ H2 e: C4 H  “前天……您看见我了?”+ |0 B# j! V( {9 i

- @0 ?9 U6 B  R% Q4 z2 U7 j  “当然了,”她盯着我看,“我不是……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吗……”6 [# ^. W8 h' }8 ~3 N% O9 u9 g8 }) E8 y

! I5 Y4 }$ h, Y# b  我的脊背一阵发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情形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这个老妇人是神志不清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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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l/ g; c# I  “那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何林她这两天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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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她肯定会回答不是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样的屋子,何林是绝对不可能忍受两天以上的。恐怕两个小时都难。何况,刚才我进来时,也并没有看见何林的背包或者任何第三者的东西。这家人也真有点奇怪,连椅子也只有两把而已。+ K" n$ j* \* }* @

* H, j1 O& \" e  \, i5 v( K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向桌子上的西瓜。, |3 X# }- s1 S& y

" w- S. Y4 q* ?4 `  “你……还不吃西瓜吗……”* y9 g# e3 R( b,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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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着刚才尴尬的笑容,“嗯,实在吃不下去,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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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D; Y8 [  “那你不吃……我端进去给老头子吃了……”她端起盘子,向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西瓜都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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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瓜凉了?西瓜……怎么会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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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我向里面瞟了一眼,全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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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6 L* L5 k$ M  [) U. q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床上却摆着无数双鞋……各式各样的,有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而床头的墙壁上,赫然贴着张韶涵的那张海报!白衣女子在暗绿色的背景下诡异地笑着……% W  g3 }: h4 N# }

2 G+ d: q; x" A, U: c% W  我想立刻拔腿就跑,但不知为什么全身一时竟然动弹不得。我看着那个老妇人走到床前,蹲下身来,掀起垂在床沿的床单,露出黑洞洞的床底。她把盘子放进那一片黑暗之中,很快,床底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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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床底……藏着一个人,还是……6 f9 w, R8 m+ c  l  Y0 N

3 W7 S2 C. n* u- p" T  老妇人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缓缓地将头转过来看我。2 w6 h- {+ l5 N) {  n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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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西瓜吗……”0 H5 H; a6 X4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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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我大声地喊着,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跑出去。背后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老妇人的声音在说:“吃西瓜吧……”' M, [6 W% v( [6 z0 o; I

5 C+ s6 u  p5 _2 c. ^* M$ L5 h% ^  我喘着气,从屋子里冲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楼道。在楼梯上,似乎总是撞到什么,那些木头、煤堆、麻袋在眼前摇晃着经过,然而那种缓慢的仿佛在地上拖拽着什么的脚步声总是跟在背后。我的汗水不停地从鼻尖和额头上涌出来,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我最终逃出这栋阴森的楼房,站在阳光底下,才停下来,在楼前的空地上不停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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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M9 d4 t' t! L  骤然而起的喧闹声将我拉回了人间。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在我身边经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疑惑地看着他。人?什么时候有人出现了?接着,我又发现,这栋楼房的一楼,有好几扇门是打开着的,从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两个小孩正蹲在门口逗猫,一个女人正在洗衣服。而楼梯口,也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这个脸色苍白大口喘气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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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 k. {- l7 z" ~  v, C  难道我又做梦了吗?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过了一会,我走到那个洗衣服的女人面前。5 j$ T) n& a/ f; l4 Z%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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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请问一下,楼上507是不是住着一对老人?”, u* M! S. z/ s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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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7?”她停下手里的活,“好像……哦,对了,是马师傅他们家。他也不老啊,四十多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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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多岁??那我刚才看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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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u1 Y: x& P3 _6 M& a  “那,他们是不是有个上大学的外甥女?您记得吗?”) r3 o2 v* j& l# c  _.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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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经常到她舅舅家来,这附近的邻居,应该有见过她的。1 N6 v1 s( P$ h% r' a

. ?* y+ v. r$ b% N" _9 T/ b  “好像是有。”她仔细回想着,“以前见过他们和一个年轻女孩一起回来过……”: m4 _5 u3 R# f# T

# ~8 J7 ?( |4 k: M- c6 @8 {  我急忙问:“是不是头发到肩膀这么长,脸有点圆,挺瘦的,个子和我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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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j  @4 ?4 G4 u, Q  “好像是吧。”说到这里,她突然很警惕地看着我,“你找他们有事吗?他们周末都不在,到新房子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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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1 q/ V  e- w# r  “我想请您帮个忙,”我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我是他们外甥女的同学,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和他们联系,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万一他们回来了,请您帮我交给他们好吗?就说是何林的同学有事找他们,非常非常急的事……您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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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看我的确非常着急,她擦了擦手,然后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之后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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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等他们回来了我把这个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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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谢谢您了。”我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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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她突然盯着我的脚,“你怎么鞋都不穿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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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脚上真的没有穿鞋。感觉一下子回来了,粗糙的地面正在脚下隐隐发烫。我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只好笑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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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如果不是在跑下楼梯的时候丢掉,那么……也许是留在那个房间了。; H9 ]! z" B% S+ Z" _'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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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着出租车回到湖边村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了。下了车看到家门口的小吃店,才想起还没吃晚饭,于是在小吃店随便买了点东西,然后走上楼去。张生还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天总是说去图书馆查资料,晚上又是很晚才回来。真的是在写论文吗?1 j# |0 o( x- R3 L0 s' D+ g( n,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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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今天,本来是想去证实一下,林子究竟有没有住在舅舅家。但是现在,我却不能肯定我是否得到了答案。507,真的住着林子的舅舅吗?那栋楼房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过,又突然间冒出来……那里究竟是有人,还是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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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L5 k5 B# d# D! ]3 e# W  我太累了,我想休息,哪怕是死掉也行。苍白而安静的天花板在注视着我,我也在看着它。除了这样似乎永无止境地互相看着,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现在又不想吃了。这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个人——姜为。这时也许只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才能给我一些安慰。* l0 d9 m3 q' B" z% Z

" G: R8 ]* c& X/ K7 A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梦里的形象,而你不是我梦里的形象呢?”姜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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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对。如果我真的是你梦里的形象,姜为,你快点醒来吧。: |& |7 V, u9 G2 |8 @' t$ U: Z% ~

9 M0 g2 O9 J3 s0 r: c* j/ ^$ M" @  醒来时,肚子饿得厉害,火烧火燎的。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条短信,是张生的:“晚饭不回来吃了,我在图书馆。”和昨天的短信一模一样。我坐起来,手脚都有些酸软,而且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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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6点34分。林子的舅舅会给我电话吗?那个洗衣服的女人说,他们全家周末都不在。看来只有等到星期一了。但是,我真的把纸条给了那个女人吗?我扳过自己的脚,看了看脚心。很脏。的确,白天我去了林子舅舅家,并在那里丢掉了自己的鞋,然后打车回来的。我又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车花了24元,用100元付的钱,应该有76元钱在里面。钱包里也的确有76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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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心了。今天我没有做梦。我既没有在公交车上睡着,也没有做白日梦。无论如何,我都有确凿的证据,我的钱包里有76元钱,我的脚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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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在507里的时候。难道我曾经在走廊上睡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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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4 r1 G8 J& y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乱成一团。突然有点烦躁,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别的什么。我决定在林子舅舅打电话与我联系之前,都不去想这个问题。或者,当成记忆错失也好。何时睡着何时醒来,也许并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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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安静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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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晚上10点多,电话却打来了。幽蓝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八位数座机号码。我按下接听键,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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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j7 ?' j! v  “喂,请问是苏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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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L6 R9 Y8 D% S; s  我看了看正躺在床上听MP3的张生,然后犹豫着低声问道:“你……是何林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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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G! O5 z$ }+ P  “不,”他说,“我是何林的表哥。”4 W$ C9 r$ Z1 c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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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年轻的声音,的确不可能是何林的舅舅。但是,为什么是他表哥和我联系的呢?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我爸爸生病了,在医院里,妈妈也在那边。邻居打电话来说,白天有人找我爸,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我就打过来了。何林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的手机好像一直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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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正像我想的那样,林子并没有住在舅舅家里。那么……这时张生突然摘掉了耳机,坐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q6 |  z' M7 S

1 ]( w/ }5 i' e) s/ j  o+ r7 l' M7 O* i  “我现在不方便。这样吧,关于何林的事,”我压低自己的声音,“明天下午2点在学校门口见。”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m- K" g! R" ]6 B1 D- N- a5 l8 K

7 ~) f7 r2 b0 y' A; y7 K* @  张生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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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短信的嘀嘀声又响起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明天下午联系。马尔。”  e* F  g$ X5 I/ @' |

8 ^6 D0 E8 w. X, s6 i  “又是广告啊?”张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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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移动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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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床头柜旁边拿起药片,混着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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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八章 神秘人' |( [! L4 M# @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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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大概是在半夜就下起来了。总之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雨棚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音。是很大的雨吧。我睁开眼睛,眼皮仍然有些沉重。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8点3分,比昨天醒得要早些。夜里不知做了什么梦,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舌根被咬出了一个泡,两腮的肌肉也很酸痛,好像整整一夜都紧紧地咬着什么。嘴唇很干。吃安定以后,尽管能睡着了,但却无法记住每天的梦,其实就是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身体,沉甸甸地在床上放了一个晚上。吃安定的确是权宜之计,然而对于我来说,暂时也懒得去想其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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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这期间,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下午2点,要去见马尔。这个人的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身穿花衬衣沙滩裤的形象。林子的表哥,将作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我开始有点后悔,也许不应该留下自己的电话,在一切尚未清楚之前,这样贸然与林子的亲戚联系,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呢?如果林子只是碰巧去做什么私人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谎称她住在舅舅家里,那我这么做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Z4 k2 I  c4 _! a)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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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了一个身,隐隐约约想起,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个黑色的湖底骑自行车,妈妈在岸上大声叫我。她喊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拼命想骑上岸去。但湖很大,路程很远,似乎永远也骑不到岸边。7 T$ q5 M' @& R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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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就是这样,只记得一个画面而已。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应该起床了。早上还有两节课要上,至于下午,大概只有旷课了。/ Z& @2 L* ]4 x: m/ V% M2 p-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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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傅出事以后的这两天,收发室里一直空着。只看见张师傅的妻子,一个瘦弱的女人来过一次。其他的时间,收发室一直上着锁。通过窗户可以看见张师傅地床仍然和那天一样,一条淡绿色的毛巾毯皱皱巴巴地放在上面,桌子上的茶杯装了半杯的水,盖子打开,放在一边。总感觉像是有人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喝了半杯水,之后又出门去的样子。/ z1 h: t1 d2 q

7 C- \7 E9 u7 ?7 s. L  寝室里的女生们时常议论纷纷。有人说半夜看见张师傅的影子在收发室里出现过,有人说晚上在床上开着台灯看书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说“关灯了……”,有人说每到晚上3点,寝室的大门不管锁没锁,都会被打开……关于死人的幻想,在女生的脑子里总是层出不穷的。9 n+ S; A6 j/ n9 L7 B  ~

& @& a8 ~0 p# h% W; q8 U  不过话说回来,在张师傅之后,到底是谁拿着寝室大门的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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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过隔壁寝室的人,也问过班长,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说,每到晚上12点,寝室的门就被锁上了,不知道是谁锁上的。第二天早上很早,外出跑步的人走到楼下就发现,门早就已经打开了。有没有可能是大门从来就没关上过呢?据对面寝室的徐曼讲,她有一次在一楼的寝室里打牌,一直打到凌晨2点多,她从一楼的寝室出来,走上楼梯的时候,特别向大门看了一眼,发现那时大门已经锁上了。而最近几天,寝室里的人都知道张师傅死了,所以大都不敢12点以后回来。如果不小心过了12点,多半会在外面找个网吧玩通宵,或者到同学家借宿一晚。$ Q2 ^/ N9 [9 @4 Z' j%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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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究竟是谁在每晚12点负责锁上寝室的大门,成了一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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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w# G! v& D  但关于张师傅的种种传说,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曾经做过变成鬼的梦,据说克服怕鬼的恐怖心理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鬼。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大概具备了克服恐怖心理的条件。只是那个用粉笔画在寝室门口的人形,每天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搅得我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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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笔人形就在寝室门口的道路上,靠近花坛,离大门大概有十多米远的样子。因为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痕迹几乎就快要消失了。但仍然能够看清一个大概。人形的头部朝着去东湖的大门,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蜷曲着,按照粉笔画的形状来看,当时应该是曾经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或者捂住胸口的样子。头部既没有向右侧,也没有向左侧,而是直接面对面贴在地上。: U$ j1 l5 G" u" w. w5 t9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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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姿势,说明张师傅应该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死了。否则当一个尚有意识的人扑倒在地时,头部应该会下意识地扭到左侧,或者右侧。人形的两条腿也有些奇怪,是直挺挺地竖立着,居然没有弯曲。想象一下,两腿并拢,面朝下僵硬地倒在地上,这是一种何等奇怪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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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2 h& s8 I' [2 d  更奇怪的是,如果是心脏病发作,他应该往反方向的校园门口走去才对,只有那里才能拦到出租车,或者返回寝室打电话也是合理的,但是为什么会往东湖方向走去?还有,为什么不是倒在道路中间,而是倒在靠近花坛的位置呢?3 a6 M% O# c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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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过那个花坛。说是花坛,其实就是种了一些不成样子的矮灌木的地方。灌木的高度大概有半人高,排列得比较紧密,但也有很多缺口,大都是被上山的人破坏掉的。从这个灌木丛过去,是一条小路,本来小路也是有入口处的,只是离寝室的大门比较远,而从灌木丛过去,只要经过一段土路,就可以直接穿插到小路上去了。' x1 i3 C5 ]- M& W! {

- V/ T' h- P; L+ R8 Y# a$ Q  所以灌木丛的附近有很多脚印。看来即使是道路泥泞,也有人忙着上山去谈恋爱。那其实就是一座毫无特色的小山,和学校里的很多座山一样,上面种着一些松树和矮灌木,山上的道路都是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尽管近水楼台,但我从来也没去过那里。也许是因为太近了,所以反而没有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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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眼前的这些矮灌木却突然让我想到,张师傅也许并不是偶然倒在这里的。或许,是这些半人高的矮灌木背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因此打开了门,走到这里……但这似乎又有点说不通。因为张师傅的一只拖鞋丢在了门口。即使是被什么吸引了视线,也绝不至于光着一只脚走到花坛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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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0 m3 |7 q$ B% [2 l* K3 _  看上去,这样的情况只有在惊惶失措的时候才会发生。如果假设成立,张师傅又是因为什么而惊惶失措呢?他从寝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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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 E! @! A  啊,寝室!也许事情发生的地点其实并非在寝室外面,而是寝室里面!9 R  u. x( v  P$ q" }4 {3 A2 X

4 J+ Z" s: m( o7 v5 ]4 i) m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是的,我一开始就应该想到,鞋会丢在门口,证明他经过门口时,应该是十分慌乱的。那么,导致他如此慌乱的原因,应该就是在寝室里面了。他从寝室门口到花坛的这一段路上,应该是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因为如果他是想迅速逃跑的话,就应该会跑出比较远的距离,而不会是在花坛附近了。当他倒退到花坛这里时,被矮灌木挡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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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n) G) w  C# B  o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F2 O) Q/ z8 z

) V1 d; G. M9 g# r9 j# D. g$ `     整个现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那晚,究竟是什么在寝室里呢?是某个学生吗?张师傅又怎么能在惊惶失措的情况下,还神志清醒地跑回收发室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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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当时,大门本来就是打开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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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深夜返校的林子。她是那扇大门被打开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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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是否走进过这栋宿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5 {+ o/ `4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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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一点,也许只有向马尔求证了。( k  [3 n6 l: {6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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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当我和于思从食堂回来,雨仍然没有一点变小的意思。一直没完没了地下着。我去水房洗干净自己的饭盒,放在寝室的桌子上,然后告诉于思,我下午有事,不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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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下午是老吴的课啊,你不是最喜欢上他的课吗?”于思奇怪地看着我,“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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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1点多了,差不多该是见面的时间。我拿起雨伞,将背包背在身上,然后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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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2:00 | 只看该作者
在这样的雨天,学校的道路上经常可以看见很多土黄色的水流,那是从山上被冲刷下来的泥土。这些泥土中间,有哪一块是曾经被你踩过的,有哪一块是埋葬过动物尸体的,都无法得知,总之现在都变成泥浆,被冲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我打着伞,从湖滨一直走到樱园,在樱花大道上,我给马尔发了条短信,说我在学校门口的佐治城等他。; ?+ F. i- @# I8 [: v

2 i1 ^$ \5 N( m2 C( G) m* E8 ]  佐治城,是我和晶晶、于思、林子经常来的地方。也主要是因为,学校门口实在没有其他像样的去处。我们常坐在有飘窗的二楼靠里的那个位置上,度过整个无聊的下午。不过今天,为了方便和马尔见面,我选择了一楼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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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 q6 L+ S" i/ u  是什么时候,我们再也没来过这里了呢?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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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1 ?- t1 L- J  我坐在这里等着,时不时看看门口进来的人和桌上的手机。2点到了,人还没有出现。于是我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说我已经到了。过了一会,短信回过来说,他也快到了,正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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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感到有点轻微的紧张。怎么跟他说起林子的事呢?做梦和海报他会相信吗?胡乱地想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 r2 l0 Q4 l* R' v1 v) p

0 c+ C- _1 Z* W2 R3 N% N) O# E, T  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接着,门口进来一个人。他穿着蓝灰相间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灰色的帆布包。尽管事先没有任何的提示,但我想,他大概就是马尔了。他走进来,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径直走向我的桌前。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这个马尔和我曾经相识。0 B1 V2 ?, ]4 j% U6 c,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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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苏晓吗?”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略微有些不同。  V. u4 n6 v! q/ ~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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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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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_  _  Y  我们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放下雨伞,在我对面坐下。然后叫了一杯蓝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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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开始吧。”他说。' _5 T" {9 b( B( C: \, H- n

) y2 [! G1 L* D3 d' Y7 g( x. i; T0 h3 b  “我想先问一下,林子……嗯,何林,她前几天,应该是星期四吧,去过你们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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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f+ y5 G7 j( v  “去过,她来拿东西的。怎么?”4 f/ s" W; @8 R/ V

8 p- D7 v0 C0 p) ]. `. ?  “那大概是几点的事,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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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_0 d$ d/ R1 q/ I! c* G6 X  “记得,这个是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晚上11点多,当时本来打算留她住下来,但她说还可以赶最晚的一班车回去,而且第二天还要上课,所以就不留下来了。”5 e) o# Y' T/ [* l" D

" d! w3 h; ^- n) v3 z3 v  果然是这样!也就是说,林子其实并没有留在舅舅家里,而是返校了!1 m0 I% T& D( _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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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送她到车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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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当时她说有点晚了,叫我们不用送,而且好像还有个同学陪她一起来的……何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9 F, I5 Y7 n  {* ~+ t7 J

8 p9 g" g6 w. ?  “那个同学……就是我。”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到学校以后,我就回家了,她一个人走进校门,但是,第二天,我却没有在寝室里看到她。这是第二天晚上她发给我的短信。”; d; [. }/ R5 J; E

4 ]! \: c2 q- d( W* A. q" W% @+ W  马尔接过手机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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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R4 r' n9 O' d  “的确是何林的号码。但是,她并没住在我们家啊。”& M6 N0 |' c/ G2 G9 c9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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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没有住在你们家。因为我还有一个同学,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也许这讲起来会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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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我把整件事对马尔讲了一遍。从我的噩梦开始,到晶晶莫名其妙的失踪,再到海报出现,最后讲到林子的失踪,以及,我亲自去过青山小区的那一段。整个过程,马尔只是认真地听着,没有提出过任何疑问。8 {+ |( E' R3 d6 T" p2 z*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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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可能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我神经过敏。我只是觉得,需要把所有的事都讲出来,至于你会不会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那就是你自己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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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0 D" d: X9 y  “你是说,晶晶和林子的失踪,都和张韶涵的海报有关系?”他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其实,我也不觉得你讲的有多么匪夷所思,确实有些混乱倒是真的。你第一次见到那张海报,是在梦里,然后,你的同学晶晶失踪了。第二次见到那张海报,是在现实中,然后,林子又失踪了……这确实有点巧合。而且,这种事情,也确实没法对警察说……”7 T# j# D" \" B( p- c4 a: y

1 H: z5 t+ r5 |8 S  我很惊讶于他的洞察力,他居然一下子明白了我为什么对他讲出这件事。  d6 t) i- \3 Q" x/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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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如果我对警察说,他们也不会相信。对于整件事来说,不仅不会有帮助,反而可能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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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之所以对我说,是因为你必须首先从我这里了解,那天林子到底去了我家没有,你是不是在做梦。但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会问你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跟我说了算了,因为你更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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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说对了。”我笑笑。& i, K  J' E8 V4 c0 b$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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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不会着急,不会破坏你的计划呢?”$ i! z! Z+ ~; L, ]#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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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计划?”但很快想到,他就是这样一个观察敏锐的人,于是只好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小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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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D6 w! K; t' `  “晶晶失踪已经有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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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两个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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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是去旅行,两个星期也该回来了。否则,老师一定会责问的。”' z) B' \7 r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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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后来我又打过她的手机,但一直是关着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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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你刚才说的,何林收到那张海报,是在晶晶失踪后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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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P$ k8 w# {  “是,我记得很清楚。”1 m8 M; O$ M1 o* Y7 C7 r- S% k

$ ~+ G, Q4 k: |* I9 Q  “而且是本地的邮戳……”他喃喃自语着,“如果从网上购买一张海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达……而你是在晶晶失踪的前一天做了噩梦,讲出那个噩梦的时间刚好是晶晶失踪的第三天,你回到寝室……是中午讲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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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B2 L5 ^, N3 y; x, d/ u2 q  “对啊。你想到了什么?”$ l, m& l3 H) N

. a' A" \7 M' g* Y! S  e1 q; Y  “这个噩梦,当时何林还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不,不可能知道……”% {" p/ |- q; T8 w7 c( c

& f# d2 a3 o8 N; r: Z! _/ |, }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和马尔这个名字十分不像。9 e  T+ y1 I8 p& _2 J

: |# B, J* {/ t. `- o  “你笑什么?”他突然问。2 O% L" f# q  B: i8 A

/ S9 a) d0 y1 z! i+ X: E1 _4 q1 G  “没什么。对了,那天何林到你家去,你看见她背包里有那张海报了吗?”. ]  p/ a; y$ H: A$ }1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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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卷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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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H: N- @. g  “对,放在她的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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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当时她装东西的时候,曾经打开背包,我还问了一句是什么,她说是要带给别人的东西,也没细说。大概因为平时和我也不怎么说话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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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很出乎我意料之外。7 @7 \7 D3 d% @8 l' k.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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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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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l: S% \  “其实也说不上好不好的,只是我爸病了,我妈又要照顾她,在这个地方,她也只有我们一家亲戚,所以总是要过问一下的。再说,我对这件事也比较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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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1 z1 S# D, k  “但是你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件什么事啊。”9 F' P3 |' r1 H: K3 |& o$ v

. Z# \9 p6 t$ J; k8 Q' h# r  “我听楼下阿姨说,有个光着脚的奇怪女生要找我爸,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关于何林的很着急的事,我就很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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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i! ^& Y: N5 [& Y' [! t" Q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H! g% i; ~6 a, R2 |' m.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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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梦这个东西,的确也是很难解释的事。有人梦见过自己的亲人死去,结果第二天真的死了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在心理学上,也有这样的案例,比如最早可以追溯到庄子。然而我们必须明白一件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梦境能在现实中造成影响的唯一通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人。”: Y7 y6 A% Y1 ]

* k1 R9 Z8 K8 o5 q2 `! J5 s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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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4 D+ u  D3 E/ n  “不,你别那么想,千万别那么想。要是那么想,事情可能会更糟。”% b$ X, {3 f% j+ K; K+ e' u7 ^3 n

; t( O9 ]+ g. q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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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z1 m2 g7 F" c3 i" {! w  “如果有什么计划,你尽管去做就好了。目前的事,尽管有许多未解的谜团,但我想,也并不是那么难。一件事情之所以扑朔迷离,往往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难,而是走错了路。只要耐心地等待,或者说,有准备地等待,就一定能找到那个一次性解决的方法。”, x; I3 y7 p; W+ M9 Q: N

7 ^- [) g- u8 a4 m8 Y/ L  “谢谢。”我说。8 ~$ f& g- |$ W3 `3 i: t

( f) R) A4 e) T4 e6 ~) r9 Q$ N! q. y  “我应该谢谢你才是。你能把整个事情告诉我,也证明了你对我的信任。”接着,他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我想,何林一定已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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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别那么想。出事也有轻重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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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7 i3 @% O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对了,警察后来有没有再来过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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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就没有了。只有张师傅的妻子来过一次。”& i: i" B1 s' ]0 a; \" g/ a' K

. F# a1 w$ p6 G' w; Q- P  “她来做什么呢?”1 G0 m7 X5 H  A0 z* c- V! M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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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来找校领导,顺便拿了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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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l# U# [: f9 [$ Z6 g9 t  “你对张师傅的分析很对……那天晚上,在寝室里,也许的确发生了什么……而且,张师傅死的那天,何林也失踪了,这两件事相隔的时间,可能不过一个小时……”8 w0 J$ b& g4 q- _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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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觉得,两件事之间可能有联系。”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下午还有事,马上要赶过去。5点多了……本来没想到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反正,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的也全都告诉你了。”1 C4 W( y  C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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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接受我作为参与者之一了?”  b" t* ?0 ^' h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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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现在不接受也不行了。”2 g' V8 ]8 [; v+ O&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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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笑了,“好,你先去忙,我们保持联系。或许明天,或者后天,随便什么时候。”. [. M4 Q2 I/ H5 {

# Y5 Q# d7 }9 S, r! _  “好的。”我站起来,准备离去。$ G; A( C' B. |6 B

- U: A% F: g+ Z7 U, G; K  “苏晓,”他突然叫住我,“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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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D6 @4 T8 I; r! H. q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正在做梦的人对自己的梦总是无能为力的。”& E/ T2 G7 k- ~! j1 F( |2 \: M: T

( o5 ^$ Y  z6 B( f1 g4 Z' W$ l  “是。生活在现实中也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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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一会,我说:“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_8 y$ m# F) N9 g' a*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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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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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 N% e( |  “姜为。我也梦见过他。”" P' n$ a* C% ?) N3 y* _

. T$ \$ M) c2 ]$ R  d) h4 r, m. i5 e  从佐治城出来,发现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仍然十分灰暗,风冷得像是转眼到了秋天一般。马尔仍然坐在里面,也许在继续思索着我告诉他的事件经过。他能给我带来些什么吗?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透露了这一点。他的每句话里似乎都含有深意,这个没经历过整件事的人,却能从我的讲述中,得出连我都还不知道的结论。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1 o& H. i% N$ [( G+ R: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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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你可知道?: ^6 z7 I2 p4 T

6 b( X& @0 \; ^  {& w  但至少,我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林子的确不是住在舅舅家,而是不知去了哪里。在那个晚上,她或许曾经带着那张诡异的张韶涵的海报,回到过寝室。也许还曾经过幽暗的走廊,打开了寝室的门。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没回过寝室,而是在半路上,走到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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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D! `7 K3 [3 h/ {5 J1 l% r  凌晨3点,的确什么都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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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魂行道 第十九章 暗战1 W; O3 a. w& S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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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9暗战
3 b3 @/ ~8 H0 R# _4 R- n, ^  沿着学校大门右侧的围墙一直向前走,二十多分钟以后,就能看见学校的后门。从后门一直走下去,不久便能看见湖边村。晚饭后,我就是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回家的。路过超市时,我买了一件雨衣。出于某种原因,我买了一件黑色的。另外,还买了一张强光手电筒,一块塑料的小板凳,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s, {6 E+ Z6 F0 P2 q6 X1 v

+ z$ M% g9 }. d3 \  这些东西应该足够用了。回到家里,我放下手里的塑料袋,给张生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过了一会,他回短信说,大概10点左右。我说那我不等他了,晚上我要去一下宿舍,大概12点多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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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y" l- b1 f3 d( d0 }  他问我去学校寝室干什么。我想了想,回过去,说晚上回来了再跟他说。1 c' u% u. U* [

8 V- v& x& H' X  k% k" M  然后屋里便一片安静。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不知做些什么好。屋里的潮气让我有些难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屋里的东西开始不断地发霉,先是卫生间的墙壁,上面隐隐约约是一个三角形的黑色印记。接着是厨房的菜板——我们平时基本上不怎么用它。卧室的书架和写字桌的边边角角也开始生出一些斑点。直到最近发现衣柜里也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 u% j5 N+ U0 J, I/ O$ C

6 i9 a$ @+ ^5 k; V7 g6 T  |: K  我打开客厅的窗户,接着是卧室的。屋里沉闷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起来。又过了一会,居然感到难得的凉爽。我将沙发上的东西都挪到桌子上去,然后躺下。这间屋子里唯一让我感到舒服的就是这张沙发。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B9 }( _1 z3 M$ _1 `# O: K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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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每当我想起整件事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对不上的,好像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答案一定是错误的,但又找不出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有,张韶涵的海报如今又到了哪里?会不会它所在之处,又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马尔,他此刻又在想什么呢?我真想一夜之间就弄清楚真相。, c9 x- K% m5 ^2 d7 u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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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恍恍惚惚中快速地行进着。好几次,我差点睡着了,但总惦记着时间,所以不停地睁开眼睛看手机。7点、8点23分,8点56分、9点34分……就这样看到9点50多分的时候,我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然后洗了个脸。我必须在10点前离开这里,不能等到张生回来再走。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不缺。想了想,我又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衣服口袋里,接着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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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 C! g3 T6 m. V  楼道里一阵凉风吹来。没有任何脚步声。张生也许在回家的路上了。  h1 G( c) C( @/ d2 ^( N! D

9 A% ^( F' |6 ?5 V( A& M  @% R  当我到达寝室楼下时,时间还早,11点还未到的样子。两扇大门敞开着,一条黑色的铁链挂在左边的门上,铁链上还拴着一把大锁。我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以后,走到了大门正对着的灌木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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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5 z2 X7 c9 c  宿舍楼前的灯光照亮了这片灌木丛。这片灌木丛,也正是张师傅倒下的地方。因为白天刚下过雨,附近的地面变得十分泥泞,我绕到灌木丛的背后,将塑料小板凳放下,然后穿上黑色的雨衣,在凳子上坐下来。灌木丛的高度刚好到我的额头,如果稍微弯着点腰,路过的人就完全看不见我了。12点以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就一直这么坐着,没人的时候偶尔活动一下四肢,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就弯下腰,屏住呼吸。5 F% F* T7 \+ @" {& Y$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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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期间,我还看见了于思。她一个人,慢慢地,从通往食堂的那条路走过来,时间大概是11点20多分的样子。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去干什么呢?但是我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也许是因为突然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出现在这种场合——我偷偷摸摸的场合,才会觉得惊讶吧。寝室里晶晶和林子都不在了,她如果有什么事要出去,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她走到大门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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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4 C" H1 `2 ^! t2 N# i* s  此后,又有一两个人从外面回来过,但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的存在。临近12点的时候,门口就完全没有人出入了。自从张师傅死了以后,收发室的灯就一直没有亮过。此刻,它就在大门的里面,我的正前方。我一直盯着那里的动静。这是一种仿佛对峙一般的局面。我,和这个里面漆黑一团的收发室,抑或是收发室里的什么。. i! e( k" O'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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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11点40分的时候下起了雨。不是很大的雨,细细微微,只有几点飘到脸上时,才感觉出是下雨。土地的潮气开始丝丝缕缕地从脚底升起。我从塑料袋里拿出手电筒,放在雨衣口袋里。又从装着面包和水的塑料袋里面拿出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将手插进雨衣的口袋,握紧了手电筒。) h+ L" T3 X0 Z# k* 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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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12点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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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什么人,每天晚上12点锁上寝室的大门……也许马上就会知道了。" x! P& O" T8 g-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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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每个窗户里的灯在一个一个地熄灭。我眼前的光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减弱,由昏黄的混合着其他颜色的黑,逐渐向完全的黑靠近。大厅的灯和一楼走廊的灯仍然亮着,而且整个晚上都不会熄灭。黑洞洞的收发室正在这些灯光的后面看着我。也好像是,之所以它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是因为这些灯光在中间形成了一道墙壁的缘故。长久的无人的光,总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有些目眩。我不停地试着转动眼球,一会看看门口的墙壁,一会看看走廊上挂着的某件衣服,但视线始终不离开大门。实际上,也许用不着这么紧张,大门近在眼前,灯又亮着,稍有动静就能发觉。我只是忍不住,非这样做不可。% j9 V- v- U- q& c0 U/ W: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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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12点,门口却依然动静全无。难道是那人的时间与我的时间不同步吗?我只好继续耐心等下去。12点20分,12点30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也逐渐开始失去耐心,变得烦躁起来。% V* ^; U" k/ u- Q" s

5 l/ q" Y) ^8 v* i7 o  这时一股冷风从背后吹来,接着,又是一阵。背后,是通往山间的小路,深夜12点,这里便是荒凉的一片。再远一点,就可以看见黑黝黝的一座小山,长满树木的黑影。那第一阵冷风之后,我的眼睛看着宿舍的门口,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想着背后的这座山。好几次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背后,确定那后面并没有什么从山上下来。但我始终没有回过头去,我知道一旦回了第一次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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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6 K) o. ?  我就这样弯着腰,勾着背,挨到了凌晨1点。大门仍然像白天一样敞开着,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难道并不像大家所说,这门每晚会被锁上?不会,那是好几个人亲眼所见的。又或者是时间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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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9 `1 n* b9 m* z" k- S  我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但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找到了答案。感觉今晚的行动似乎就要泡汤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也许到了明天早上,左边的大门还在左边,而右边的大门还在右边。插在雨衣口袋里的手隐隐发热,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就在我把手拿出来的时候,身后的空气突然一阵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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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7 q4 v  G& m! }  有人在我背后。2 J% b  h1 C  }- h

* A+ a6 O# \" d+ H( [; }, u& g0 c' P5 K  但我却没有听见脚步声。我甚至怀疑那是错觉,但那种“在背后”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我想到那次在东湖边那个无人小巷里迷路的情景。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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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t% O: p+ E  那是什么?  R4 |/ o7 r9 i0 ]$ Z) X

1 u( M2 }% M: ^2 [+ J' \) j  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悬在空气中,变得僵硬。也许我该把手放回口袋,然后快速地拿出手电筒,向身后照去。但我却不敢动,生怕身体的动作会惊动后面的“什么”,万一我一动,后面的也跟着动……* s# D* F. N( ]! \, M

( P; X, R. I& o, ]( Q6 r  现在的对峙局面变成了二比一。收发室、身后的“什么”,一前一后,而我在中间,连把手伸进雨衣口袋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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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 Z; H+ _; e, r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寝室门口原本亮着的灯突然间全部熄灭了!这样的突变让我下意识地从凳子上跳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向身后照去。我不确定在那一瞬间我是否听见了什么,但是,当我在草丛里搜索了一遍,发现身后那条通往山间的小路上,没有任何拥有具体形态的东西时,我转过身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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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u" a: o: X3 R' F  寝室的门已经锁上了。而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手电筒光束照射下的铁链时,门口的灯又亮了起来。一切恢复了正常。仿佛灯从来就没有灭过。" d# O' E+ W% T" f2 X

( }3 |2 o  r7 f( u8 b) D  就在这一灭一亮之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刚才是断电了吗?如果……如果我没有被自己的恐惧吓到,没有回过头去,我将看到什么?" Z2 e7 |! h" a- l2 J6 ]

( t9 F. f4 V7 L3 J' B  我仔细在脑子里搜索着,刚才似乎真的看到一个黑影,听见了铁链移动的声音,只是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了,没有对铁链的声响作出什么反应……然而背后的感觉这时却消失无踪了。我突然有点沮丧。说不定就是错觉而已,这样的环境下,产生什么错觉都有可能。但我却为此浪费了整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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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2:00 | 只看该作者
我站起来,脱掉身上的雨衣,放进塑料袋,然后拿起地上的凳子,准备离开。就在手电筒的光扫到地面的某处时,我看见了一行清晰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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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行脚印,从山上的小路上走来,一直延伸到我背后的一米远处。然后变成杂乱的几个,看上去像是来回走了一阵,接着,又往山里走去。因为下了一天的雨,所以其他的脚印都变得很淡了,但这行脚印却非常深——" u6 o, C' l( t) ~+ g

) X( G7 E& V/ \3 V* D, H* Y5 I0 d* @  似乎……是刚踩上去的。而且,是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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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5 D* b- d; B& i( ?3 W, N  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细密的黑暗之中,能听见张生均匀的呼吸声。我打开灯,看见卧室的门开着,张生正侧身躺在床上。我在门口换下拖鞋,这才感到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我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 `$ @. }8 @: u: i# d+ x- T7 S8 A% b# 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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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我叫了一声。$ z6 `7 |1 h9 Z8 l  U2 w

7 R& I0 S! R" y+ a  他迷迷糊糊地转身看我,“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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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很久了。你都没听见吗?”5 g4 j4 L* C# ~+ `% M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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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睡着了。”3 B3 [$ z& S4 `4 l% W" w1 \& ^

- S, d8 E& ]! y# ~/ J( @  “我有事跟你说,你别睡了。”我推了推他。4 w( E( w5 N5 n' a" u7 x

5 w  P8 ^' y$ ]( G# g9 t  “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9 @( }9 C9 t# G' J  R: w7 @& ^

; r; [* K  ^2 D, }$ O  我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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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L2 k  p, t; X% @+ `* z0 p  “你知道我昨天去哪儿了吗?”) a% h* [5 o% ^0 G! O3 _1 g&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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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了?”& y% R' D4 Y- G+ X

6 T  o, m  r5 J9 v4 o" d  “我去林子的舅舅家了。”7 q- ^4 C. d& @2 E, r  C!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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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本来半睁的眼睛一下子全部睁开了。他看着我,似乎一时不知作何反应。0 M8 `" c& g* Y1 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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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在学校门口,坐上81路,终点站就是青山。我一路上一直在看窗户外面……我发现,那些建筑物和道路,都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如果我那天的经历真的是梦的话。”我看着张生的眼睛,“后来,我到了林子的舅舅家——当然,也是按照梦里的路线去的,我甚至还到了梦里的那间507号房。并且,林子的亲戚还告诉我,那天晚上,林子的确像我梦到的一样,去了舅舅家,当时,还有一个同学正在楼下等她,所以,她说,她就不留宿在那儿了,而是直接返回了学校……”# S+ _* G3 S+ }0 X' H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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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意思?”张生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已经完全清醒了,“你想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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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2 @5 v6 |& J$ H  “我不想说明什么,我只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梦会在现实中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0 V7 A, J!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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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靠在床上,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接着,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想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但却发现烟灰缸不在旁边,于是起身到客厅去拿,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杯水。他把烟灰缸放在床头,然后喝了一口水。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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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 @  U' q+ n  `  _6 s* s8 I  “好吧,”他说,“我承认,那天是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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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骗了我。我现在只想听听原因。”4 V  E3 Q- j7 b8 e7 G  ~% I

- ?7 f& d) r+ X" Q- K, B8 |  “原因我不能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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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5 x( `+ r8 h$ ]. t2 K5 Z0 W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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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是请你原谅,我真的不能说。”% S; F1 n/ f' ?3 u/ ]2 B( o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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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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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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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我。- v4 |6 R' @% v2 w1 N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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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是想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你知道吗,林子很可能已经出事了!而你却在那天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这件事如果与我无关,那也就罢了,我也没有什么非要了解不可的。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和我脱不了关系。我和林子出去了一个晚上,她就失踪了,而我回来以后,你又骗我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我并没有陪林子出去过。这实在让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有没有陪林子出去过,对你来说,难道很重要吗?”6 Q4 b' v# ^6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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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然闷着声不说话。屋里的气氛让人感到烦躁和窒息。7 `8 |  r+ u5 W  B. ?

6 y" d7 S# i2 F; s5 M. ]  “好吧,你不愿意说这个。那么,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我说,“前天晚上,你去山上干什么了?”( Z5 e7 {" I; k; t

0 r* v+ F, X! s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却又故作诧异地看着我,“我什么时候上山了?”% H9 h1 C5 v  L. M#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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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仅上了山,还把背包放在地上过。回来以后,尽管你把鞋刷得很干净,但是仍然留下了一些东西。而且,你的背包里还有松树的一根针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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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3 F) _. D9 x1 u3 G. ~* ^% o  “你查看过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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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V/ L% [2 ]& Q$ R  “因为你不对我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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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上山过吧,可能是为了抄近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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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为什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刷鞋——哦,不对,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睡着了没有,之后才去刷的鞋。”% _" P! {, J) A

9 |3 m3 P: h! G/ m  他从旁边拿起一支烟,点着,开始显得有些烦躁。. ?7 r* ?3 o9 P$ F2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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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这是我自己的事。”' e9 w) x; G: F, o- I2 E/ Y5 c

9 J  t. U- K+ o+ R  “张生,来不及了,我已经发现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原因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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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g9 P- |5 s3 ^& q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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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我说:“张生,你知道整件事情的。我今天……就在刚才,我去了学校的寝室,就在门口的灌木丛坐了两个多小时,我想弄清楚到底寝室的大门是怎么锁上的,谁拿着大门的钥匙。后来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总之,当我发现时,寝室的大门已经锁上了……最近在我的身上总是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有时我真的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所以那天,你说我又做了梦,我很快就相信了。但我努力想分清楚它们。而你这里,是目前最可能的突破口了。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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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9 W9 i( x6 u2 O. I( w* r( R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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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想知道!”+ U3 G5 n! t0 v& S" I! i# L( S" [

0 {8 a, d  {2 b. V6 K' a  “我之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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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样只会使我陷入更大的混乱,怎么说是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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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 T1 w+ G% q. m  “不。你知道了真相,才会陷入到更大的混乱中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A" e: J  e5 d& _;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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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张生凝重的脸色,我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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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9 ]+ v$ R8 x2 i9 l3 M4 j. @  “你说吧。”我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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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章 难以置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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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4 _2 ]9 ^' U2 k0 RD20难以置信的真相& d6 n. _& V0 Z; _2 W1 A" t
  我从未设想过在我未来的人生中将承受何等沉重的打击。事实上,和很多人一样,我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就像我认为五百万的彩票也从来不会砸在我头上一样。但是那一天如果注定要来临,它始终还是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0 ~0 c7 j7 `) Q4 V2 S0 v- E0 U% v

4 e* I" n6 H1 }8 `  这个晚上,当张生一字一句地讲出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时,我的双手和双脚忍不住地颤抖着,冰冷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一直散发到皮肤,然后冻结住,我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无法察觉呼吸的频率。我连自己的嘴巴是张是合都不清楚。额头是最冷的,眼前的景象变得十分虚幻。我的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T' K9 t% j/ N; n,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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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说,先从你的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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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的确整个下午和整个晚上都和林子在一起。我先是在校门口的佐治城,下午6点左右接到林子的电话,并且在那里等她。这期间,我给张生发了条短信,说我晚上要很晚才回来。之后我等到了林子,我和林子一起去了她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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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T8 t) g9 N  R5 ~' k  H& S  那么,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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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8 q% h2 K9 D. V  a  当我在凌晨1点回到家时,张生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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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是看见了你,不如说是看见了一个魔鬼。”张生是这样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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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 P. L4 [6 k6 P; K( P; q9 N% Z  W  那晚,我站在门外,的确把张生吓了一跳。我的上衣有一摊血迹,手臂上也是。幸好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什么人,而且身上的大帆布背包遮住了一部分身体,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我才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我的眼神涣散,胳膊和腿上有很多泥土,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更重要的是,我的手里拿着一块砖头,砖头上也全都是血。* v* ]& C$ R+ F) r7 Q/ C3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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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看见这样的我,差点叫出声来。但是当他看到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没有任何反应时,他意识到,我可能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也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轻轻地拿掉我手中的砖头,把我拉进屋里,关上了门。我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于是,他帮我脱掉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拉着我进了卫生间,帮我把手上和胳膊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接着扶我在沙发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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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0 N' d: r( y  “你记得吗?你醒来时,身上穿着的是睡衣。那就是我帮你穿上的。”他说。' ?; d4 k: y*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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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张生一直坐在我旁边,确信我完全睡着了以后,冷静地思考了一阵,最后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于是他倒了半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把床上的床单伪造成我刚刚睡过的样子。于是,当我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接着又听张生说,我根本就没出过门,而是在床上睡了一觉时,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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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j; z2 ]% f" ^& O% D6 m  “你之所以这样做,”我的声音颤抖着,“是因为……你怀疑我杀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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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F$ H  L5 J# a  “不是怀疑。而是……”他悲哀地看着我,“你知道在你的身上,除了那件血衣和砖头之外,还有什么吗?”1 ?: r/ _) a" D* a7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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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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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7 \/ Z" h5 W9 w0 _8 d, a1 K  “还有一个很大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一些衣服、零食,还有……张韶涵的海报。”' Z4 d9 N3 `/ x7 q# J4 L&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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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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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 U' X- |. f7 a  @' F+ X" J  “那是……林子的包。”* U5 g+ t$ b( M7 s# n4 p

1 j' R; f" Y0 K: O; x+ p  “是的,”张生看着我,“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曾经说过,你要陪林子一起去她舅舅家拿东西,而且,你出门时没有带背包,回来时却拿着这样一个……所以我很快就明白了,那一定是林子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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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u3 k: Y3 g, O( s& c  {  “而我……杀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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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k6 T. H; k/ z2 M. }% p. `  “不,你别这么想!”张生急急地拉过我的手,“也许……也许是林子和你中途遭遇了什么危险,你身上的血迹可能是和什么人搏斗时留下的,你逃出来了,而林子没有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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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 A2 C- N1 P! L. o  “你不要安慰我了……你也说过,我当时的眼神涣散,什么也不知道……我很可能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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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p+ d& ?6 J& r! L  “你听我说完。”张生握紧了我的手,“不管怎么样,现在没有找到林子的下落,就不能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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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你说吧。” 4 M8 a% Q  f8 p/ i

5 K1 R4 a" Y7 w: i% A; x  再后来,张生考虑到,那件血衣、砖头还有林子的东西都不能留在家里,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何况我的精神很可能仍然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万一醒来又去做什么事,而张生又不在家的话,那就糟糕了。所以张生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塑料袋,然后放在床下。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假装看书。后来我就醒了,并且真的以为我睡了一整晚。难怪那时我会觉得,睡了一个晚上,还是那么累。
4 N, ~4 o6 i; x2 Q( d( a$ L: o" ~: `# k% i
  “接下来,该解释你的第二个问题了。”张生说。* }4 \. W* \7 j1 S0 b

: d0 r9 Y  G0 J0 X& {  第二天,他等我出门上课去以后,将塑料袋从床底下拿出来。然后带着这个塑料袋,在学校里闲逛了一天,目的是寻找最合适的隐匿地点。最后,他决定埋在离东湖最近的那个山上。那座山,就是刚才我蹲坐在寝室门口时,背后的那座。天黑以后,张生带着这堆东西,上了山,在他早已看中的地点,用铲子挖了一个坑。将东西埋进去以后,铲子也丢在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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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D# _1 T* j* s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鞋上会沾满了泥。当时我为了挖坑,还把背包放在地上过,因此背包上也沾有一些泥土,还有松树的针叶,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山上种的都是松树。晚上我回来以后,以为你已经吃了安定,睡着了。我怕第二天你会奇怪,我鞋上怎么有那么多泥,不好解释,所以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想好,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鞋刷干净。没有想到……你还是发现了。”) P* l) K* u3 b. j

. h- V( B2 d9 O6 m) v" U0 i  “这就是……你要隐瞒我的事……”我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我怎么办……我很可能杀了林子……”& i; ?/ f: R& Y/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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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想瞒着你。因为一是这件事根本还没完全弄清楚,二是,如果你的……有一些什么问题的话……也许告诉了你,会让你的精神状况变得更糟。所以我打算先瞒住你,然后找机会劝你去看一下医生,等你完全好起来,再把这件事……或者,永远不告诉你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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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我突然想起……# ?6 R: ~7 ^' m* D4 N*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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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记得那天我穿的衣服,第二天还穿过啊。”# m; g& C. W0 G; C  N+ C, u1 h$ X' B

& `' F  ^. |9 ~4 T  张生避开了我的眼神,半天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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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 |4 s: k1 G; n' Y& H  “张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我的心跳再次开始加速,“我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7 v: k' P* p3 W+ _) A, z& _' c+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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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并不是从那一天开始,才有这个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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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O8 H5 ?  “那是从……什么时候……”  Q2 x/ F( E( K-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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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吗,你曾经丢过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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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猛然想起,我的确曾经丢过一件衣服。就是背后有一道长长的黑色划痕的那件,我在东湖边迷路的那天,回到家里,曾经洗过它,之后,又把它晾在阳台上,但是第二天,它已经不见了。我一直以为它是被风刮到什么地方去了……& Y$ \* a3 L- W! e3 a

' e$ r, S2 {" e$ B$ @; V  “那天我看见你穿着这件衣服回来,就知道,之前那件衣服不是丢了,而是你……也许应该说是另一个你,早就把它藏了起来,至于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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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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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你之所以会认为,是我早早地把衣服藏了起来,一定是你也曾经见过我做了什么事,对不对?否则,你看见我穿着那件衣服,看着我拿着砖头,浑身血迹,一定会感到惊讶,甚至可能会害怕,也许还会拼命地摇醒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张生,你为什么那么冷静?”  d3 ^& Q/ h7 [/ Z3 i! X1 t1 D! s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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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I4 j, I8 z9 ^/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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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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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p+ x+ z, @! I" j& ~# P9 q  “那么……最早,你告诉我,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8 ?: z% U& Q'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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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从你的第一个噩梦开始。那不是一个噩梦,那是真的。”1 D+ E4 |/ N. B1 K; G( H$ |* x" K

3 A- j4 R$ X8 r1 {7 `" x3 r" K  我和张生搬进这个出租屋的一个多月后,一天,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吵架了,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一直到很晚都没有回来。张生有些担心,于是就出去找我。他从湖边村,沿着东湖边一直走到我们寝室,后来又从教工食堂那条路绕回来,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当他从教工食堂的岔路上,走到教师住宅区的时候,发现我正从大门外缓慢地走过来。他急忙跑到我面前,但发现我的眼神发直,看也不看他,就那样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我的手上,拿着一个邮包。张生从我手里把邮包拿走时,我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见那个邮包上,收件人写的是我,于是明白了我是去了邮局。他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但我没有回答他。他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就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旁边,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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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回到家里,他发现我站在屋子中央,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想了想,把手里的邮包又递给我。我接到邮包,拆开,把邮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床底下,之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5 X1 Z4 W& _1 R1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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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生说,我好像完全不记得邮包的事了,此后也没有再提及过。第三天,床下的东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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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邮包里……是什么?3 b; ]! [. N$ [/ N3 B'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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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韶涵的海报。”张生看着我说,“当时我还很奇怪,就算是你买来的,或者别人寄来的,那也应该贴在墙上,为什么要放到床底下?那几天我们正在生气,也就不好问你。”, |" m8 `8 j; M*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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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你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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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过你一次的,你不记得了吗?过了几天以后,我问过一次,我说前几天你的那个邮件到哪里去了?你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什么邮件?于是我想,是不是你有什么要瞒着我,所以故意不承认。或者,你也压根忘了这件事情……我知道,短短几天时间,就忘记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又想,不就是一张海报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有多么严重,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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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4 ^! D6 F$ c7 _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不说那天的真实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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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海报已经不见了,我没有可证明的东西,加上我们刚吵完架,我也不想火上浇油,又吵起来。而且,就从那天开始,你变得有些不对劲了。有几次,我夜里醒来,发现你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我想,你可能是有梦游症。按照你的性格,如果我对你说了,你可能会每天忧心忡忡,想着这件事,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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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我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2 W- `8 w7 [+ `* Y; L; o1 \. t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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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半夜,我被你叫醒,你当时看上去情况很糟糕,脸上全都是汗,你说你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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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J" r( }1 X  “记得,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发烧,你连着照顾了我三天。”; K" R  C. ]$ w) 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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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白天出去上课,中午和晚上回来带饭给你吃。就在你病快好了的最后一天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家里。我想你可能是病好了,需要出去走走。但是整个下午你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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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w9 v/ {/ L4 O  “那天我的确是病好了,我去了寝室里,还见到了于思和林子,和她们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我又回来了。”- J4 Z& D/ }; Z0 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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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你是几点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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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晚饭的时候吧。”; E" M, v; ]3 J5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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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是深夜10点半回来的。”$ U. C2 K8 N. F#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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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10点半,张生正准备给我发短信,问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这时,敲门声响起了。他打开门,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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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有‘行尸走肉’。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应该说是,死盯着我。然后,你开始笑起来。你知道那种笑吗?就好像是……你刚刚生吞下了一个活人,然后想告诉我,那味道很好一样,就是那种表情。我吓了一跳,真的是胆战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后来,你直直地走进来,经过我的身边时,还撞了我一下,力量很大。从前你撞我一下,绝不会那么疼,好像你当时变了个人似的。你走进屋子里,将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然后倒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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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6 _7 k1 [: B: E+ f  “我手里是……”7 _* P6 h$ F$ u$ \

* ^( f" Y( d- ~  “那个东西你也见过的。就是一截沾满泥土的绳子,很陈旧。”+ {3 I- P& S# S" ~# ~. W7 K

8 [. K" h' H/ |3 J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我和张生准备去看防空洞的时候,曾经在阳台上,打开柜子找工具,那时我看见了这截绳子,是一根很粗的麻绳,上面沾满了泥土。当时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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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张生看看我,闭了闭眼睛,然后接着说道,“你的十根手指,每一个指甲缝里面都是……都是血。我立刻想到海报的事情……我想,你大概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事。后来,我查看了你的手机……我看到那天早上9点多的时候,你发出过一条短信,接收人是晶晶。短信的内容是,你说你搞到了张韶涵的珍藏限量版海报,让她10点半在教工食堂的门口等你,而且,你特别嘱咐了,不要告诉于思和林子。你的理由是,怕她们觉得你厚此薄彼。”- t7 d! \" D6 G5 N* R- k+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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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你删了我的那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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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b, E: P: w) K; \2 j  张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当时我想起了那张海报。它之前不是突然失踪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我隐隐约约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加上那根绳子,还有你指甲里的血……”5 g! g: |, q6 r" y2 C$ X0 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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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怎么能瞒着我!如果你早一天告诉我,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林子的事!我会把自己关起来,或者送到精神病院都好,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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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不对。我……当时也许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是想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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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C# a+ k9 Z; A# D9 G8 _5 c- W4 f  “我完了!张生……怎么办……我很可能杀了晶晶,还有林子……我杀了她们,我是杀人犯……”+ A* L- S1 T; l! W/ k2 o

+ I- t1 r0 x" ]1 z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喊着,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张生叹了口气,伸出手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o9 L9 n7 x! O-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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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也许没那么严重,你别着急,事情可能不是那样……就算……就算是那样,现在也没有关系了,我把那些东西都埋在山上了,就是有人发现,也不会找到你……没事的……”1 M- r3 n4 ?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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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要怎么面对自己是杀人犯这个事实?我在心里喊着,再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哭喊、战栗。我难以想象那个场景。我是如何杀死晶晶,又是如何杀死林子的。那根绳子,那块砖头,我曾经怎么使用它们?我的指甲是怎么嵌入晶晶的皮肤,林子的血又是怎么溅到我的衣服上面……% _$ E! R7 p' c- B/ y,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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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顿时变得昏天黑地。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我已经失去了再活下去的意义,我可以被任何一种小的恐惧击倒,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你完全不能控制的自己。我还会再杀人吗?我会杀了于思吗?我会……杀了张生吗?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也许我早就死了,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世上,只是一具被我和另一个我控制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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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喉咙干了,嗓子也哑了,哭到两只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这才感到张生搂着我的手臂已经变得僵硬。我坐起来,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凄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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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我说,“明天开始,我要去找晶晶和林子。”$ X4 D1 `" y+ S. g" \5 |: ]7 g; A#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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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找过了。”他说。. [, l2 f2 G1 L& b5 N, v: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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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发现张生每天早出晚归,并对他产生怀疑的时候,他实际上,正在到处寻找着他推断中的晶晶和林子的尸体。那根沾满泥土的绳子提醒他,这也许和山有关。这也是他愿意陪我去防空洞的真实原因。他想到,也许我曾经用绳子将晶晶放下什么洞里,因而绳子上会沾满泥土。/ y+ f0 \3 [  O$ j% m5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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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跑遍了学校里的每一座山。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没怎么上课,每天白天都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但是,我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会有晶晶和林子的……尸体。其实,这反而让我放心了。这也许能够证明,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9 J% N  C2 g0 B) T2 |7 F1 E

# u9 d9 j1 c9 a" s5 J8 g- o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也就不会帮我掩埋那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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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低下头默认。  }" P4 f; I0 X1 W: M

4 c3 k; ?- s$ S+ O2 r  “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去找吧。如果找到了,我会去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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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 R& x9 L4 {9 s1 k0 Z  “如果没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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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如果没找到呢?我将一辈子活在不明真相的阴影中,还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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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一章 海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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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u( e- T6 g$ Y0 ID21海报归来0 |% n- a, S: r+ h: [) J
  第二天,张生带我去了那座山。就在宿舍楼的斜对面,我曾经无数次地在楼顶的天台上遥望它,看那上面影影憧憧的树木,看小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而自己却从未想过上去一次。我始终无法适应在阳光被遮挡住大半,白天的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像是黄昏一样的地方行走。) v: n2 O8 U$ i: R$ R+ m

7 l* B8 h' Q$ R1 }  但是紧跟在张生的后面,从小路走上山时,我却完全没有留意那种不适。我的心里只有等待宣判的末日降临般的感觉,我的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就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每走一步,心脏便猛烈地跳动不止。一路上经过我们的两三个人投来奇怪的眼神。可以想象我和张生的表情,两个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的男女,不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便是正在经历什么。* M8 @7 T2 N0 l8 {1 |. Q' V

- H/ G% s9 F1 y# }( L  经过那条小路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昨天在我背后的那行诡异的脚印。但是它现在已经淹没在许许多多其他的新脚印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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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O% L: F& B/ w& a5 q3 `) b  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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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 t/ V5 b( s) z3 D  {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我们已经来到了山里很深的地方。这里种植的松树都十分高大,树干上长着一片一片白色或灰色的蘑菇。树木的旁边没有任何其他植物,连草也没有,所有的地面都被深绿色的苔藓覆盖着,偶尔露出黑色的地面。空气里的味道让我想起防空洞,很冷,是那种只要吸上一口,便会立刻充斥整个肺部,随即蔓延到双手和双脚,并且再也无法摆脱的阴冷。即使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一想,也立刻能感到皮肤上的寒气。3 D/ `9 _, _% `, T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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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身在其中,才发现这座山比在天台上看到的要大很多。也或许是我的错觉,我和张生似乎走了很久,但这个过程当中,我几乎看不见山外的任何东西,只听见上空嗡嗡的声响,那或许是湖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或许是建筑工地的机器轰鸣。0 _& _% w: I4 R) \, _3 c1 J$ m0 h7 x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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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说,就是那里。  p% @/ i% Q3 \* c: K7 h

$ [7 a9 a) r+ ?* Z9 U8 O* q) t# Q4 c- c  那是一片长势非常好的灌木丛,大约有三米的宽度,长在背靠山脊的低洼处。然而此刻它看起来却极为怪异——在这样除了松树和苔藓几乎没有其他植物的山上,为什么会长着这样一片灌木丛呢?' y2 y8 t3 i7 x

4 v1 b" J5 L" h- y) g2 x  B  我们走近后,我看到了灌木丛中,一小片明显与其他的土地颜色不同的地面。张生在附近走了几步,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小铁锹。“幸好没有被其他人拣去。”他说。我点点头,只是紧张地看着那片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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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拿起铁锹,开始在灌木丛中挖起来。不一会,听见铁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是挖到什么东西了。张生放下铁锹,开始用手挖。接着,他从土里拿出了第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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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已经变成深红色的砖头。他看看我,把砖头放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又拿出了第二样东西——揉成一团的衣服。接着是第三样,一根麻绳,正是我曾经看过的那根。最后,是林子的背包。8 a1 l7 T3 x) h3 n

* m' \7 {" Z% ^4 Q4 |* F& t  然后,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后弯下腰去,将那件揉成一团的衣服展开。一团暗红色的血迹赫然出现。衣服的肩膀和袖子上溅了一些血点,而背后的那一道黑色划痕,说明了它的确就是我曾经丢掉的那件。7 o! d6 n) o  G9 ^8 J* b+ C- o1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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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他从林子的背包中拿出了张韶涵的海报。尽管没有展开,但我仍然一眼就看出,那就是林子失踪前放在包里的那张。我似乎能感到在这张海报上有某种活动着的气息,被埋了这许多天,这是它第一次重见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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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r  ?3 `0 U9 C  J  我的手指不知不觉颤抖了一下,额头开始出汗,手心里也是。嘴唇已经被咬得生疼,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将牙齿松开。我靠在一棵松树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三样东西,半天说不出话来。" H/ q3 h: }  _/ y+ a( P5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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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最后我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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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张生又沉默地把所有东西埋进了更深的土里。; A9 e) Y: N+ C: W

5 Q9 C: h; [- u! W" v  此后的两三天里,我并没有像计划中那样,四处去找晶晶和林子的尸体。我好像大病了一场,既吃不下任何东西,也没有精神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死人一般地在床上躺着,眼前不停地浮现出在山上被挖出来的东西。想到这个,我就不可抑制地跑到水池旁,拼命地搓着、洗着我的双手,但总也洗不干净,永远也洗不干净。& ~* e# l; W$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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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设想了所有最坏的情况。甚至,我想,张师傅很可能也是被我害死的。那天凌晨3点,我是不是曾经半夜醒来,回到寝室?那时我是什么样子?我有没有可能在夜里真的变成一个恶魔?也许我是回到学校,去掩埋林子的尸体,结果恰好被张师傅看见。9 t& t. W0 ^5 F5 j7 n) G. p! N8 O

" m+ ^5 E, ~* K  我还会继续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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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q; W% i  我对张生说:“你把我绑起来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于是我只好不停地吃安眠药,让自己睡过去。6 N% l2 _. L% F% a- t. B

; a; s  I5 n% L2 o6 O* x0 h2 ?  晶晶和林子大概已经死了,现在感到恐惧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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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现在是梦该有多好。”我在电话里对马尔说。/ f5 f- D& U! o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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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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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e2 Y: E2 C+ k4 w3 L

5 }  X! h2 A4 q9 X. z4 Q  M6 x2 x  “那么,计划怎么样了?”0 A2 @+ {7 o6 p% e7 ^

' O  U, y8 |3 l  “很好,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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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8 ?% ^4 G3 c9 a' u2 k  “那好吧,过几天出来见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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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 Z: K! P( s( D* Q5 z  我沉默了一阵。+ f# i. H9 X7 d+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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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在听吗?”1 V8 v- p$ I1 C. h0 [6 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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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等我病好了见面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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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F* v; B* D, F' E0 I! S9 O  我又怎么能对马尔说,我杀死了他的表妹,所以再也不想见他了?( w$ r3 y+ s& z* Z8 E: k

) @5 K" i% C" h& N/ s/ H$ `  然而三天后,早上当我一睁开眼睛,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愿望,就是想要见到马尔。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说,去见他吧,说不定他能帮你点什么。我从床上下来,眼前一黑一黑的。我感到肚子很饿,三天来第一次有了食欲。我穿好衣服,洗了脸,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昨天晚饭时基本上没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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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2 C$ Z5 @2 w$ q7 Y7 _  张生去上课了。4 g( w3 [2 k. a

9 r) u( A5 K  C  出门前,我给马尔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仍然在校门口的佐治城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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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4 Q! K! a7 ?) T+ [  “医学上,将这种症状称为人格分裂。”马尔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说,“在正常情况下失控的人,他们只针对某些特定的人有这样的行为。当处于失控状态的时候,实际是失去了对自我的感觉,也就出现了自我分裂的现象。一个人可以分裂成若干个‘我’,并且很多时候,真正的那个自我并不知道其他的‘我’都干了些什么。这与你的情况很相似,但要彻底确认,还是需要去看医生的。”- V; A6 V4 f1 m

  \, H. X5 @$ @- z5 x  马尔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是否有可能杀了他表妹的这件事。我看着他,真的不了解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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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b. e. g" U5 l  “如果我在人格分裂的情况下杀了你表妹……”% T' k; ?* D) X( j) h

2 J# _4 }( D* `7 z+ O! d/ N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6 I% E/ E% l8 I+ j4 h! N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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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这样认为吗?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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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v# C  f9 ?# L8 Y  “我不善于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作出结论。”7 y' N1 v1 J7 A9 M9 y&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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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现在能确定什么?”8 L9 N: \0 F& K! G" x

0 \! \3 Y9 F; {  t) W: Q# y" G# w  他思索了一阵,然后说:“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F6 S3 T( I0 Y# W!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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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那天我们仅有的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此后,他很快把话题岔开,天南地北地说起来。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聊着,心里却逐渐地开始冷静下来。马尔是一个奇怪的人,在他身上,似乎总有让人感到平静的力量。当我们在佐治城门口分手时,马尔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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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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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8 G( u8 n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5 E! @) K6 h8 B7 J

/ X2 t5 ^! p9 `  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马尔。那张张韶涵的海报,原来是我第一个拿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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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出现在我梦里,看来并不是毫无缘由。我在梦里想毁掉它,但没有成功,自己反而变成鬼魂,不得不杀了晶晶。也许这个梦就是另一个“我”正在经历的事。* E$ `+ N- W& T/ r,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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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张海报,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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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有什么正在吵我。我的手开始逐渐感觉到一种硬度和压力,我闻到木质桌面的油漆味道,我感到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下半身,接着我感觉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当有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的时候,我才猛然抬起头来。& \2 T' F2 ^" T) J6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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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情况让我感到了迷惑。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正对着我的窗外,太阳正在落下山去。很多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但尽量不发出声音。说话的人也只是低低地交谈。在我面前摆着一张很长的桌子,两边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本书,有的还在做笔记。在我的背后,是一排又一排摆满了书的书架。- `8 X) c+ J" ]8 i2 J
  s# e4 k; t$ F2 u0 ~! X
  而我的面前,也摆了一本书,正翻开到201页,我把书翻过来,看见封皮上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是本小说吗?我向前翻了几页,但发现我完全没看过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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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学校的图书馆,在今天以前,我只来过一次。2 j; r  [: p+ S(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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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来了,而且面前又正好摆着一本书,那就看看吧,我想。于是我打开书,开始从第一页看起来,但看了一阵,完全不明白这本书里讲的是什么故事。我心不在焉地看着,这时,对面坐下着的两位女生开始低声地交谈。; }& G! i' n7 r$ n6 ]' B.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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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是早点走吧。”9 {% N% u9 l8 ?/ ]( m7 q

) ?6 V& y2 u4 R( X  “我还没看完呢,再等一会吧,反正现在时间还不到关门呢。”  p: @7 e  R# r) h

1 E& p! d2 J. b- \2 D  “你没听说啊,上个月在这个图书馆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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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6 r- v, b$ }. E) n( D9 V6 b  “啊?不会吧。”% [! t; H; H5 w

" z' d& G6 k3 k# `1 A3 Z3 w& n  “据说这里只要太阳一下山,就开始闹鬼。如果你坐电梯下去,电梯到了一楼是不会停的,会一直下降,下降,最后到地下室去。如果你走楼梯,也会不知不觉地走到地下室……据说那个死掉的学生,就是那天来图书馆看书,结果就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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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d. n: [+ f4 Y  “你别吓我啊。”4 c5 c' T8 }. q: z8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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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好像是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这栋楼刚建起来没多久,就发生了一次火灾,当时有几个学生以为地下室是安全的,就跑了下去,结果统统被烧死在里面。从那以后,就开始闹鬼了……”: V$ D6 C, w: w" }

$ }! ]1 c+ c) y8 {  “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我也不来了。”* l3 u, c* A0 ^3 R(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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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生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里。坐在她们旁边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犹豫了一阵,也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走掉了。很快,这张桌子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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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5 T0 T$ P. c  要不要离开呢?但是不知道手里的这本书是从哪里拿来的。我只好把这本书拿到了管理员那里,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当我站在楼梯上,思索着应该去哪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杀了晶晶,也杀了林子。我恍恍惚惚地在楼梯上走着,下了三层,下了四层,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大门。. z* L1 e/ c1 i* e1 Z

7 t/ h! n: q/ Y1 y6 i4 [3 Q1 [7 \& i  我一直向下走着。这时突然背后有人叫我。- n5 v5 E5 c% [

6 _/ J/ D. Z0 }1 b+ Z  “苏晓!你去哪儿?”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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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人。! j- i$ q- d9 u2 _* S0 \9 m7 \6 _

( K# R! N- y  d8 a+ x% T' R" e1 {  “晶晶!”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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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往上走。走上一层之后,我看见了大门。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从这里经过……! t& Z2 B- ~, M! t2 H  [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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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晶晶拉着我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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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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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e/ l  g& f* N4 I# z  “刚才,有两个黑影一直在你前面拉着你……你再往下走,就会到地下室里去了……”3 z0 T! q% K, J'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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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顿时感到不寒而栗。的确,如果这里是一楼,那么刚才我碰见晶晶的地方就是地下一层,如果我再往下走一层,就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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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4 b# m5 P4 l) i4 @  而此刻,她的手仍然在我的手心里,温润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难道,晶晶没有死?想到这个,我几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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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D( u& U# ]  K' j  “晶晶,你这两个星期都去哪儿了?”& D6 w$ G& _* J: ^& G5 ]

. ~& s2 ~+ ]( {+ x# o  “我哪里也没去啊,”她睁大了眼睛看我,“我一直就在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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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不是这样的,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我久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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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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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9 \' q9 c) Q' N7 Q3 b/ @  四周的光线突然暗下来。就在一秒钟的时间内,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一个生锈的半开着的铁门前。刚才,这里不是图书馆的大门吗?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你已经到了。”我回过头去,却没看见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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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E, x) [' \0 B0 r  我对着空气说:“我到哪里了?”/ z- d+ o1 a! E! ~% k" h5 O8 y" G

5 m1 o9 g$ `2 N  而那个声音回答:“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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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j$ n9 p5 H# L$ o# d# ~4 l5 E  这时,眼前半掩着的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正在一点一点地打开……" E, A. z  k/ {

* X' E/ z# Q; h! l8 t# y  “苏晓!苏晓!”一个声音在上空叫我。不对,不是上空,它离我很近,就在我的耳边。我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张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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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3 _" k9 q/ x, h: ]  “又做噩梦了?听见你又喊又叫的。”$ \& i, x' _; g) j/ [" l/ O5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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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又做噩梦了。然而此刻,我却连哭也哭不出来。我看着张生说:“张生,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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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张生却露出比我更加恐惧的神色,他结结巴巴地说:“苏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不要害怕……”1 |6 E/ ]7 `4 e2 e3 X- _* k

9 |+ R1 q# s# k* g" h$ C" z5 A  “什么?”我顿时清醒过来。- _- v1 S, S9 J2 N2 K2 P,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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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墙上……”2 Y# J/ P0 V! g( k, t% E6 e.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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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在卧室对面的墙上,赫然贴着一张海报!0 |# u9 r: ~- j& J$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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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正是应该被埋在土里,永不见天日的,张韶涵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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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3 |2 ?! B+ Q. l" R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又看看张生。# D& a# a/ K- Q, N/ q1 e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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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又……”) ^! @: N1 \0 s, f% ~

% v* w$ Z; s% w4 T" z  张生点点头,“你看你的手上。”2 E( ~1 R6 a0 L: r

, Y- y1 k# l; \( ~7 a  我抬起双手,两只手上都沾满了泥土,指甲里也是。我立刻冲到卫生间里去,在水龙头下拼命地洗着,洗了一遍,两遍,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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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夜醒来看你不在,就知道你可能又出去了……然后我就在屋里等你。你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这张海报,把它贴在了墙上……之后,你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后来就听见你开始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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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缩在床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感到它们在不停地发抖。9 E& A( R- ~, H: _$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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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我问张生,“要怎么才能把它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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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1 j6 U# L7 o4 b+ K+ R% F  此后的两天里,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我拒绝把海报烧掉。因为在梦里,我曾经把它烧掉,但却因此而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我几乎已经完全认定,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海报。我想象着那天,我拿着一个邮包,精神恍惚地从东湖边走回来……是谁将它寄给我的?是不是像我寄给林子一样……为什么林子失踪了,而我还在呢?那最后一个应该死去的人,是不是我……$ k  A0 _8 `2 Q. }

; [" x& s: a8 v4 W  C( t( D  在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主意之前,我们在家里任何一个地方存放过它。但是每当我们早上醒来,就会发现它又被重新贴在了墙上。就在床的对面,睁开眼睛,便看到深蓝色的背景下,那个有着诡异眼神的女子。有时我感到,这张海报是活的。如果仔细盯着海报上深蓝色的背景,会看到那蓝色里面,有什么在隐隐游动。海报上的眼睛也是,似乎里面总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有时在左眼,有时在右眼。& T7 Q' M. P2 C9 R2 @. x' ?4 Z

' v2 m7 ^& h  _) ]: J! h& w  我们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快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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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们决定,由张生带着这张海报,随便埋在学校的某个地方。这样,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就不会再将它取出来了吧?就这样决定了之后,张生带着这张海报出去了。. y# }9 s$ E5 T

5 r5 c5 n  q+ }6 A8 k+ R  然而第四天,当我再次看见它的时候,就明白,事情远不止处理掉它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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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4:00 | 只看该作者
卷 魂行道 第二十二章 谢谢你,马尔' E( o0 D3 s( @& \8 p

) q- n) G8 r0 h8 `D22谢谢你,马尔9 ?9 S; Z/ f/ L
  井盖在头顶发出哐当一声,我立刻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连针尖点大的光亮都没有,一种冷冰冰的虚脱感顿时袭上全身。$ [( T! G  s9 F" Y8 k

" G1 z% A+ v4 Z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在黑暗里,连自己的声音都很不真实,好像只是嘴巴动了一动,但声音却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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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a/ W6 {  “带你来体会黑暗。”马尔说。" [/ R, l' V: o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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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工厂的地下管道。据说在工厂尚未建起时,它就已经存在了。有人说它是战争时期用于运送物资的地下通道,也有人说,它是这个城市在若干年前修建的污水管道,但由于设计不合理,所以只建了一半便荒废了。马尔一大早便打来电话,要我到小天南路的这间工厂的门口等他。这间工厂不知道是生产什么的,似乎是模具或者机械一类的。偌大的一个工厂,在周末空无一人,看上去十分荒凉。! i. G! o! p) e7 U0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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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说,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但我没想到,他却带我来到了工厂后面一个存放废品的仓库前,打开了地上的井盖。下面漆黑一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凉丝丝的潮湿的风从里面吹来,让人很不舒服。马尔什么话也没说,便顺着旁边已经生锈的梯子爬了下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后面。* y5 O: G" U. ?# f1 g$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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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手电筒了吗?”我问马尔。9 x" T' n% q$ E5 `$ B.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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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了。”他从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摸了一阵,接着,一道细微的黄色光柱照在我旁边的墙壁上,“有点小,但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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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很小的手电筒,大概只需要一节五号电池供电。不过在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之后,这样微弱的光也显得很亮。8 h+ f3 z  I) A2 k- \7 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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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们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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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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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看见我停住不动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来体会黑暗的,只要体会就是了。”3 b) h' s' Q5 G# t/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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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8 u2 L9 [# v# U$ `6 w9 q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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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助手电筒的光亮,我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我站立的地方是一个一米见方的水泥台面,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悠长的管道,而且,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圆形的,而是不规则的形状,看上去真的像是尚未完工就被废弃的。还好地面基本是平的,而高度大概也有两米多一点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马尔身后,其实心里很想拽住他的衣服,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m* }! L* I: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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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阵,马尔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住,回过头来对我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一定要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据说这个地下通道里有一种非常厉害的东西。以前这个工厂里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来都在这里找到的,死状非常恐怖。所以你千万别落下了……”: M8 @& w, K6 d2 D2 ?: v' z

0 Q% t: N2 }% K( U. [7 _  我的脊背立刻感到一阵寒意。3 B1 _. T) O0 K9 g# j: l

: {" D: _0 B4 j' f8 \2 I  “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是有些气恼地说,“如果知道这样,我就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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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4 n% H8 C+ n/ F+ D& y; ^4 d  马尔露出难得的窘迫的表情,说:“刚才我确实是忘记了。不过没关系的,那个东西怕光,只要你拉住我,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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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伸出手来。我尽管生气,但这时再返回也不可能了,看马尔的样子,似乎是非要带我在这里走一圈不可。我只好把自己的手放在马尔的手里。他呵呵一笑,一只手紧拉着我,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就这样带着我向前走去。4 S  u/ G6 e2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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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因为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更加觉得这里阴森森冷冰冰的。而这个地下通道也与其他的地下通道不同,它的墙壁基本上算是没有,四周都是岩石和土块,有的地方还在滴水。从我们刚才下来的梯子可以大概估计,这个通道在地面以下十米左右。偶尔脚下还会踩到从地底渗出来的积水。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当初挖地道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岩壁尽管没有水泥墙壁那么平滑,但也算是比较整齐。洞顶呈弧形,大概因此才保存了这么长时间也未出现坍塌。前面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不断地出现拐弯和墙壁上流下的地下水,有两三次还看见了树根类的东西。而身后就是完全的黑暗。在城市使用街灯、霓虹灯以及各种灯具照明之前,想必整个世界都是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吧。1 V: }  r: \; Z  M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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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让我想起了防空洞——应该说,是梦里的防空洞。为什么最近我总是碰上这种事呢?梦见过一次,又实实在在地来过一次。# c5 x+ X; c7 U, t# K: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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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地道里的温度比地面要低很多,但我身上却在不停地出汗。马尔的动作一直很敏捷,脚步也快,耐力也好像很不错,轻车熟路般地在这里穿来穿去,遇到岔路时也不停下思考。话说回来,这里居然会有岔路,让我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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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道不知道过去是用来干什么的,真有点奇怪。”我说。声音在地道里有些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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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好像当初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地道,那些岔路是后来慢慢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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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还有人挖?挖来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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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R8 W7 c# Q$ T4 o/ N# T# z& ~; w  马尔此时却突然停了一下,然后转身低声地说:“嘘——你听见什么声音吗?”; S- }9 N$ a2 F9 ~1 C/ I

3 t2 B" S. ?# b1 u% L& \  我身上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阵,但四周安静得就像耳朵被堵住一样。. O& ^7 D& H% m0 Z1 f

4 @" [2 k' a/ C3 D  n$ }. r4 a  “没有……你听见什么了……”2 O5 g8 I$ e2 P  `+ h7 m$ O: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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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很轻微的。跟我们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但现在好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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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5 q1 ], e# V$ }) `  我立刻朝自己的身后看去。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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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能是我听错了。”马尔说,“我们继续走吧。”; b: F  C3 A; Z% b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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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留意地道里回荡着的我们的脚步声。因为地形的不同,每走一步,发出的声音也不一样。我仔细地分辨着,哪一步是马尔的,哪一步是我的,听着听着便好像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2 P8 J( ?% g; H' ~7 e% B6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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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我也听见了。一个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马尔的脚步声,在我们的附近,分不清是前面还是后面,似乎在学我们走路般,一步,一步,当我们停下,它也停下,我们走的时候,它也开始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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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我的声音颤抖着,“我也听见了。”; W- A: x! D- V  m: D( t7 B

: ~" \, o) w# j9 S7 Z+ ?8 e  但马尔却没有停下脚步。6 Y+ Y6 Q4 W2 [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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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回头。”他说。9 W! h9 k9 u6 U1 s# h1 U% p; Y

# I, x/ C/ @& Y) P; s  有时地面突然闪出深不可测的洞穴,也许是动物的巢穴,也许是人为的结果。我一步也不敢在这些洞穴附近停留,万一掉下去……光是这么一想,胃部都有痉挛的感觉。道路像蛇一般拐来拐去,岔路出现得也越来越频繁。可以想象倘若剥去头顶的这一层地皮,暴露出来的,将是怎样的一个网状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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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p& h( i. x# @! H1 W  “我们会不会迷路?”+ p8 F; d  \  ]* O) u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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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个可能。”" @& p7 F3 Y" B5 e

% D0 P( D2 W5 `1 c# E  我一下子站住了,“你都不确定,怎么敢带人下来?”1 ?, S* p6 L# D/ ]4 ]. u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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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开玩笑的,”马尔说着,用嘴将手电筒咬住,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上去很像PDA的东西,“我带了GPS,不会迷路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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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Z9 J( D8 V  至少总会走出去的。我想松一口气,但却不能。身后那个不属于我和马尔的脚步声不断地折磨着我。有好几次,我几乎感到有什么在黑暗中伸出手来,向我的肩膀拍去。我的后背开始产生一阵一阵针刺般的感觉。鬓角的头发也被汗水粘住,贴在额头两边。( }# V% i0 B$ W+ s%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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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真像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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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从心里冒出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样东西。红色的,在这个黑暗的视线几乎为黑白色调的地道里,显得尤为扎眼。马尔也看到了,他停下来,走到那个东西面前,用手电筒照着。) m3 S; a2 |1 N( G4 j

- d, t7 V4 r: g+ v5 L1 k  一个红色的发夹,正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但真正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这个发夹是新的,全新的,没有一点土或者灰尘。我们定定地看了一阵。, s5 }' `) h. M2 l0 \

/ Y) n  C8 b: ]' j, e; u  “快走吧。”我实在无法再多待一分钟了。4 m3 x! l& {7 r9 C" P' {- j.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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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走了大概两分钟,马尔再次停了下来。他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黑暗处,拉着我的手明显地变紧了。6 x. n  ^  o#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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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看到什么没有?”- T2 g. h8 \% A/ X

/ D5 ]; x) ^9 X& J; Z  @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朝那一团黑暗看去,顿时觉得环绕着我的所有东西都变得异常沉重,连空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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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W/ r+ Q3 Q' F. d) F: E  我的确看见了。就在前面,那片黑暗在仔细的注视下,逐渐分成更加细微的一个一个的黑暗,每个的形状都偏细长,像鱼一般在空气里游动着……但又不对,应该是,在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隐藏着更多的黑色影子。当手电筒的光照去时,那些黑色的影子便向后退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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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t+ ]/ S6 H0 y4 [  “好像有……黑影……”我对马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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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点点头,“装作没看见吧。如果长久地盯着它们看,会被它们控制的……”1 X4 Y/ K, G0 z! P% n- H

9 i+ \1 P6 c8 Y) _  我连忙收回视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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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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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的小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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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然紧张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诡异的脚步声在脑子里似乎越来越清晰,我甚至感到背后的温度明显比身前的温度要冷很多。我开始给背后的脚步声配上各种各样的画面:一双没有脚的鞋,一个面色苍白长着没有瞳仁的眼睛的小孩,一个会倒吊在洞顶的长满长毛的……这时脚步声中突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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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R. s$ a( J) F' t$ x  “怎么了?”马尔感到我的颤抖,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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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m) b( k: k0 Z8 y1 L  “好像……踩到那个发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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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4 C6 g7 X0 g+ Q  “没有啊。”他低头看看,“地上什么也没有。”' B( p  a. H6 T- `5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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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我们……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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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v" H; J  他明白过来,“别去想,我们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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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7 s9 d0 V4 ]5 |  手电筒照在前面的黑暗中,黑影们不断地向后退去。似乎有一两个停在岩缝附近,当我们经过时,狠狠地盯着我们看。糟了,我似乎一直不自觉地盯着前面的黑影,马尔说,不能看它们,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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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这时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首歌。那是什么呢?旋律为何这样熟悉?我昏昏沉沉地思索着这首歌的名字,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没有任何感觉,被马尔牵着往哪里走也不知道。也不是很在意。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旋律开始慢慢地出现歌词,有声音在唱:像一场梦,却醒不过来,另一个我在看着我,他问我愿不愿意,给你更多自由……+ L  M; V! |* L

/ F, h( [0 K, Z7 y  有什么在晃着我的身体——软乎乎的,胳膊又被抓得很紧。是什么?歌叫什么名字来着……正想着,晃动的感觉又猛地一下袭来。眼前有个令人不愉快的发光体。我睁开眼睛——这之前我没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闭上双眼。我眼前是马尔的手电筒,晃动我的身体的是马尔的手。0 [' i" _5 ^9 a2 C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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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好刺眼,眼泪都出来了。”我咕哝着,伸手挡开手电筒,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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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 c1 u( ~  “你刚才看前面的黑影了?”马尔责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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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8 K, {) I* `/ M  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大概是昏睡了过去。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的潮气顿时通过衣服渗透进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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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1 `/ }7 f. S  我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尔,“我刚才怎么了?”: r: x% k7 J  s6 |

/ L  z7 T7 ~: ~% O  “刚才你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在地上。还好,很快又醒过来了。”3 ~. ]% Y  L% h. s) j6 r

# a% Q, X1 a1 s+ l  “怎么会,我刚刚好像一直被你拉着走啊。”# g$ X" s- b: k)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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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确定,”马尔严肃地看着我,“拉着你的就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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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 p) n4 h  f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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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从现在起,你只准看着我的后背。”马尔再次拉紧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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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p0 S; {" r# ]( n  X# i  于是我尽量把注意力从身后的脚步声上移开,并且紧紧地盯着眼前马尔的深蓝色T恤的某处,眼睛累了就从左肩换到右肩,或者从右肩换到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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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晕倒之前,在想什么呢?”马尔一边走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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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一首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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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L& h% m6 }  “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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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L$ |/ z' t  “想起来了。”' Q- ?' d- y* t$ ?2 ?- W* P4 Z

3 s& O3 s# [% o6 s2 @- u1 }% z  我真的想起来了。就在清醒的那一瞬间,一个名字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_+ h; r; E" R) z

/ M, d) E( K; e9 ^) V* _( g9 ^  “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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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y; ~5 z8 u* O7 ~, v  但我却不敢说出它的名字。我害怕那两个字从我的嘴里出来:张韶涵的《浮云》。那首不断地在我噩梦中出现的歌。+ d) _  z% O  _6 M# L2 h, [

" S8 U) j3 m" T! G  然而地道仍然绵延不断,我甚至觉得我们始终在原地兜圈子。地面又开始不断出现深邃的洞穴。我和马尔的脚步都在不知不觉地加快。到最后完全像是逃跑一般的,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拐弯,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地穴。所有一切都像是我在东湖底的那个噩梦:有什么正在追来,而我的双脚又不能活动自如,追击者迅速逼近身后,伸出毛茸茸的手要抓住我的脚腕……作为梦,那的确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梦。但如果是活生生的现实,恐怕比绝望更加严重……! p7 X  O0 j' u6 _3 ?/ K'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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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呆呆地思考之间,头顶好像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隐隐约约的,很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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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u- T$ H. _* X, i0 e5 {/ Y  马尔拿出GPS,看了一阵,说:“我们好像到了桂溪公交站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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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f/ C4 }  j, T  “这附近有出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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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有,要找找……”" S  F6 w: P9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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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手电筒的光突然一闪,接着硬生生地熄灭了。那一瞬间,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般,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任何人在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抛入厚重的黑暗,都会即刻感到浑身瘫软。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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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9 n8 [: [1 C  “怎么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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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n- b& f4 g9 R$ G  “好像是坏了……”黑暗中传来啪啪几声,应该是马尔在摸索着手电筒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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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感到四周开始发出嘶嘶的声响,有什么在靠近了。而且,不止一个。嘶嘶声在一片漆黑中回响,听起来像是静待猎物步步走近的猛兽的兴奋的呼吸。它们知道我们走近,兴奋得颤抖不止……想到这里,我全身的骨头都好像冻僵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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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脚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有什么正从我的脚上向上蔓延着……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拼命地踢打着脚下黑暗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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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快跑。”马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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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的手紧拉着我的,快速地向前跑着。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或者说,已经到达了意识的边缘。我完全弄不清楚我们在向什么地方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更没有想过,马尔为何竟在漆黑一团中没撞上墙壁或者跌倒。恐惧以及由此而带来的迷乱麻痹了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无论怎么跑都感觉不到疲劳,双脚机械地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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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就是……黑暗中有什么不断地缠绕着我的腿,搭上我的肩膀,扯着我的衣服,擦过我的脸……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尖叫着。7 b  L2 W1 D& r. [

7 D5 ^5 u  Q4 @, V2 L+ i  最后,我的头发突然被什么拉住,扯得生疼。但我不敢伸手去摸头上的东西,我跌倒在地上,惊恐地哭喊道:“马尔!有东西拉住我的头发了!救我,快救救我!”/ G( u4 ^7 j; O5 W: s/ {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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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刺眼的光突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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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个已经“坏掉”的手电筒,它此刻正在马尔的手里,照射着我的头顶上方。马尔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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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S% t+ \) S/ }  马尔说:“你自己看看,拉住你头发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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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4:00 | 只看该作者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头发……没有?!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摸了一遍。确实没有。: Z  z; v% M( [0 @2 g* |& U&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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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结束了。”马尔叹了口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们上去吧。”: H5 |- o+ d! A/ S+ b( B9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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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马尔的旁边,一个熟悉的生锈的梯子紧靠在水泥墙面上。那不是我们下来时的梯子吗?马尔摘下眼镜,放进衣服口袋,然后爬了上去。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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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C/ ]9 I8 a! z  井盖打开了,真正属于白天的光线从头顶倾泻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酸痛的感觉,还有脸上黏黏糊糊的泪水、汗水。* c' p7 ^: a7 u; M3 K

8 C0 B: e/ r. F  u% z  @  马尔爬上去,接着从上面伸下手来拉我。我坐在真切的水泥地面上,觉得刚才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m! r9 F/ |! ^: [8 x+ v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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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怎么样?”马尔说。: T" [& f* Y, U. b' b+ j0 `6 n( L  P

- n) d! Q. F9 F4 H4 r  k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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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J" Z) w- B) h  “我从上个星期就开始准备了。实话跟你说,这个地下通道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恐怖可怕的东西,也没有人死在里面。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废弃的地下通道,过去是被工厂用来做污水处理的,但是建到一半就停工了。而且它的面积也远没有那么大,刚才我一直带着你在里面绕圈子,是你没有发现而已。”9 D% i6 Y, q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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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刚才说……”: ?! T8 i- F1 m  @. u- P

8 \+ C: W% D) `" V, ^  “都是编出来骗你的。那个红色发夹是我放进去的。一开始我说听到了脚步声,也是我骗你的,其实我根本没听到。还有叫你不要看前面的黑影,那也是我编出来的,那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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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明明看到,而且也听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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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I, z! l! g4 ~. S5 A  “这正是我想证明给你看的事。一开始,下地道时,里面的黑暗事先便在你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恐惧。后来我又告诉你,这个地道里有很恐怖的东西,曾经还死过人。这时,你的恐惧加深了,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产生很多幻想。人在这种时候,神经是最为脆弱的。而如果此时抓住其最为脆弱的那一部分,很容易就能影响对方的心理状态。所以,我紧接着告诉你,只要你紧跟在我后面,就不会有危险。于是在你的潜意识里,立刻把我当成了最可信赖的人,我说什么,你的潜意识便会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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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所以后来,当我告诉你,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的时候,你也立刻听到了脚步声。当我说,前面有黑影,不要看,看了会被它控制的时候,你也立刻看到了黑影,甚至晕倒过去。实际上,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是幻觉,幻听,以至不自觉地受到暗示而晕倒。”9 I3 N* L/ r' S" a1 X  I/ X- |6 e$ e" Y

2 T6 d4 `7 w3 k- K- T  “那后来手电筒的光也是……”" Q- b& W- _$ z%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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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故意关掉的。我戴了夜视镜,所以能看到路,也能看到你的反应。你那时的恐惧最深,所以受潜意识的控制也最明显。事先我就告诉过你,那些东西怕光,但是如果光没了,我们就会很危险。你的潜意识受到了这个暗示,所以当光熄灭时,你感到了有东西缠住你,拼命用手拍打着。我在夜视镜里看到的,就是你在挥舞着手臂,实际上周围什么也没有。包括最后,你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你的头发,其实也是没有的,是你的错觉。”$ a* i( |2 N- m, B8 i& C

3 e7 K3 h2 B) n. A7 s: Z7 D  “但是那种感觉那么真实……”  l+ q! g& P# s

/ i/ s5 _) G9 T( j. G: f  “有一个很著名的实验,我想你也应该听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在犹太人集中营里,德国人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两个被关押者相距一米远面对面地站着。德国人把其中一个人的双眼蒙上,并在他的右手边放上一个小桶。然后用一把刀割断他的右腕动脉,让血滴答滴答地滴到小桶里。另一个人就这样看着同伴因失血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死去。第二天,同样的地方,同样两人相对。这次被割的是昨天的看客。仍是那个小桶、那把刀,但德国人这次却是用刀背假装割了他一下,虽有痛感但连皮都没破。随后就用水滴模仿血滴滴入小桶。然而他的脸色竟然像昨天那个失血者一样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也死了,虽然他连一滴血也没有流。”3 K2 n5 j; \) Z% z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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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听过这个实验。”, N3 [( o% J# Q0 K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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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潜意识的力量比意识的力量大三万倍以上。”马尔顿了一顿,“弗洛伊德把心灵比喻为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是少部分,代表意识,而埋藏在水面之下的大部分,则是潜意识。他认为人的言行举止,只有少部分是意识在控制的,其他大部分都是由潜意识所主宰,而且是主动地运作,人却没有觉察到。就比如今天,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你却真实地听到了、看到了、感觉到了,毫不怀疑。这就是最佳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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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2 S6 f, f, |  x6 Z  我突然感到有种温暖的东西从心里缓缓升起,进而蔓延到四肢。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同时,我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q0 Z0 {% A4 C3 |: S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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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马尔沉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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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这么做,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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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p0 V! S* d$ t3 C$ x8 L" h7 V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实情,”马尔缓慢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何林的表哥,而是她舅舅家的邻居,你那天留电话的阿姨是我的母亲。并且你和何林来的那天我看到你了,你站在楼梯口神情恍惚地站着,我从你身边走过去突然发觉你非常眼熟,后来我母亲告诉我有个不穿鞋的奇怪的女孩找何林,还留了电话,名字叫苏晓,我马上就想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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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N2 s7 C1 M. M" O4 f  他不是何林的表哥我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我和他是相识的却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尽管我也觉得这个马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仅仅是在林子的舅舅家楼道见过吗,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我们是认识的吗?”我问。: M- a; w' J/ h: J2 ^4 u
* p( Y& D* Q, r! B
  “是的,你是否记得你童年时候发生的那次意外?”. [/ V& H6 [1 b8 _  q! E9 k. w
5 t4 s. W! C% n. U# c
  我顿时愣住了。与其说愣住,不如说是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心脏。% R6 v+ Z1 L  H: Z9 B: [

8 U5 c, f! n! t8 e# {. G8 M8 R8 F, y  那是五岁,还是六岁?那年从这个城市中穿流而过的江水还足以供人游泳。夏天傍晚的街上,摆满了竹床,而游泳的人,都聚集在江边,我是其中的一个。但我没学会游泳。岸边是如此拥挤和吵闹,当我带着游泳圈下水以后,就听不见父母的声音了。他们自然也听不见我的。7 J& M# p0 {& h4 @
8 f) N7 i* X' o- A
  那年还流行一样东西:水床。当我将游泳圈从身上取下,用双手推着它在水里向深处游了几米之后,就看见了这个东西。几个女人坐在上面说说笑笑,全然不知她们身边正有一个抓不稳游泳圈,而又不会游泳的我。我发现水床的时候已经晚了,几乎就是同时,游泳圈被水床撞翻,惊慌之下,我用手抓住了水床的边缘,而眼睁睁地看着游泳圈漂远。那时我还发现,脚下是空的。看上去离岸很近,我却踩不到水底。我大声喊着:“爸爸!妈妈!”但是他们在岸上喧闹的人群中,听不见我。没喊多久,我发现手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水床的边缘很厚,我的手又太小,我对水床上的几个女人喊着:“阿姨!阿姨!”但是没有人理我。两个人背对着我,面对着我的两个又被遮挡住了视线,再加上这里是如此吵闹。喊了几声之后,我的心里开始泛起一股对这几个女人的仇恨。我咬着牙,决定不向她们求助。于是,很快,这仇恨便被恐慌取代。
) S$ }& k# e- X* p
% |2 ?' z4 n3 L# d" ?  我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从边缘向下滑去。双脚下意识地在水底踢打着,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我很快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向水底沉了下去,就这样,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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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确定那时是不是听见了扑通的一声,而且这岸边有类似这样的声音也不足为奇。我也不确定那时是不是看见了小鱼小虾,也许是记忆编造出来的。总之向下沉去的这段时间,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眼睛似乎能看见,但大脑不能思考,不能决定我的双手双脚该如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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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底,是像做梦一样的幽暗和不可理解。我感觉不到痛苦,只有无边无际的宁静与安详。直到我被一股力量拉出水面,我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我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同时,身体的痛都回来了。整个肺部和鼻腔都是辣的,我不停地咳嗽和哭泣,并且毫不感激地踢打着救我上来的人。但他将我紧紧地钳在胳膊底下,我的踢打丝毫不起作用。然后我就想起了爸妈,他们似乎也看到了我,因为,这时有更多的人在看我们——我和这个十几岁的少年。8 |, G$ J+ d# D2 `5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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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扑通一声跳下水,快速地向我们游过来,从他手中把我接过去。一上岸,我就发了疯似的哭个不停。妈妈抱着我,脸吓得惨白。爸爸背对着我,感谢救我上来的人。我对于这个人的全部回忆,只有一句: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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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满不在乎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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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前,就是现在,我好像又记起了他的样子,想起了我曾经遗忘的细节。童年的意外很多,然而现在,我却只想起了一次。这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个人的脸正和马尔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们惊人地,不可思议地相似。甚至变成了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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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你就是……”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震惊到了极点。同时又感到荒谬。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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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u1 @- t5 V* ?3 @4 v3 U  “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怕被你认出来呢。幸好当年记住了你的名字——就算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吧,你不记得我,我记得你就行。不过当时把你从水下捞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那天我在家门口看见你只觉得眼熟,后来知道你叫苏晓,我就想,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小女孩呢?所以斗胆冒充了一回何林的表哥。起初也只是出于好奇心,但没想到在你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既然帮过你一次,也不妨再帮一次。这里边可能也有私心,”说到这里,马尔露出顽皮的笑容,“就是,自己救人总不能白救。对吧?”- M5 {3 J. s) G7 s9 T" a( ]

0 e1 M* |' ]/ Z1 Q  W  看着马尔轻松地说出这些,我简直不能够相信……不能够相信什么呢?他明明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世事也许真的就那么巧合,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遇到的奇迹太少,因而对奇迹也就失去了信心。再一想,这当中也许真的有些必然。比如,当年我溺水的地方,和林子家离得的确不远。少年时的马尔夏季到那里游泳,也是很正常的。话说回来,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遇到一个故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可我还是忍不住,甚至不能确定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吓人,只知道嘴巴张得大大的。很久很久,才冒出一句话。: s6 O5 x, N) ]5 H8 M; N

3 y9 `3 P. s: H2 G8 o% c  “谢谢你,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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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竟然晚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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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5: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三章 与梦中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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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 k" Z0 nD 23与梦中人合影
0 I) I- @( R/ }3 @' O" l6 V) H3 e  和马尔在工厂门口告别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再次梦见了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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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u" X) e  B: n  他仍然穿着那件灰蓝色的格子衬衣,深色牛仔裤,头发略有些蓬乱,看上去似乎比上次梦见他时要瘦一些。他坐在沙发上,一支烟斜斜地夹在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用哪只手指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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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这个房间的感觉很不可思议。门口摆着的鞋架,红色的有点脏的门垫,窗外斜射进来的温暖的阳光(好像是黄昏的),桌子上装了一半水的杯子,地板角落里的灰尘,沙发上随意摆着的几本杂志,甚至连隔壁电视机的声响都隐约可闻。而我在梦里很少见到这样真实的房间。我梦见过只有一张床的铁皮屋子,梦见过窗户玻璃全部破碎的高中教室,梦见过小时候居住的旧屋,梦见过落满炮弹的船,但我却没梦见过细节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的房间。, ]& l3 z  n2 j) @3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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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都有梦的逻辑,但这个房间却在逻辑之外。* s4 s% o" V, A

2 |" b1 P5 z9 q. \6 v2 Z3 S+ k: C" b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走进去,坐在那张触感真实的柔软的沙发上。姜为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来了。我也点了点头。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缸里,然后站起来,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的确是口渴了,像是走了很长的路一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连清凉的感觉都那么真实。) d7 T3 L) u& X: G+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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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很长时间没来了。”姜为略带沙哑的声音缓慢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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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最近有点忙。”! X1 n+ v1 r" @6 O,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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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最近也是有点忙。怕打搅你。”  E6 l0 p% d) v7 y1 [!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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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没来了?”9 M# L3 A# \% s4 Y0 @/ j3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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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我没来,是你没来。”! O' v" ^' ^, N# C)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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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然。他说得对,此刻在梦里,是我走进这个房间,走进姜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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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0 v; I# L8 U% x$ }1 U" ^' @  “那,在我没来的时候,你会自由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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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话?”: H6 S5 X7 q& f% v

- P% k) ]+ t) R! D  “我的意思是,”我有点语塞,“我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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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j+ ?: M% m( w# L$ Q  “在你没梦见我的时候,我仍然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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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个意思。”3 j& @! x0 F+ _. v+ O2 D! Q, v

4 p" C$ r4 @2 H8 k% c  “看来好像我已经很适应你的逻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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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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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吧,你认为梦是什么东西?”% u+ ?! J$ @0 S# z8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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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是我们的大脑在睡着时制造的幻象。”1 b; K7 o9 p, W5 \8 G3 H
8 F/ \; q6 |+ y; J4 @" W/ E
  “从生理的角度的确可以这样解释。那么,从梦本身呢?梦本来是个什么东西?”; d+ v$ e3 ^"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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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我有点犯难,的确,梦本身,它是什么样的?可有其形状和颜色,活动轨迹,规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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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G' z: R: l" M6 O  “我不知道,感觉像是模糊一团。”
* |- Q8 ?6 X! i: q/ I8 C# e' r/ ?4 U8 {
& A1 O+ |! p# |  O. ]3 I5 h  “我们对自己大脑制造出来的东西了解很少。”他似乎有些感叹,“所以说,我在你没做梦时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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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R% e2 B: T8 J4 \* e  “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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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C0 B. E. W  “是的。”: H1 j/ p* o9 A( i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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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 v, l; n8 _  Q, f( P5 V

' w+ ^' x- B( @) F! U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尽管有些,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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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其自然吧。”1 Z" j4 ^7 ^- H1 f1 y
& P! }! ~5 e! K' |; C
  “我梦见你的时候除了那次在图书馆,其余两次你似乎都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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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按需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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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7 ^$ w" F, \, a  我们相视一笑。他又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他的这个动作,我忍不住笑了笑。8 X5 s! I7 |8 w9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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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他也笑了,“又是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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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这倒让人比较容易记住你。提起你时,只要说,那个总是抽一半烟就掐灭的姜为,这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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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 P1 l& L( F  “想知道原因吗?”6 y0 i3 b0 `7 [% k" r2 \

, |  ^* [4 a. G5 C( ~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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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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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g5 n4 L2 _3 R6 L( g% X9 G  “知道原因,印象就不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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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I& H( X  W( u  “印象那么深刻干什么呢?”0 i7 X# m# m# ]&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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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想记住你。”: L5 X9 f/ A8 B" E2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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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你梦里的人啊。干吗记住,梦见不就完了?”6 P" d- ?. n' C5 K

! n: J, S8 f- L  “但你有一天很可能不再出现在我梦里。”说完,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9 I0 M) g5 ]5 [" ^, @  Q2 @

- }4 q5 L( y! Z+ o# G  “你希望我永远在你梦里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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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9 [* _$ `% r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对吧?”6 D7 V8 }1 r! T/ x6 E
7 P9 `; L5 A* m9 t
  “在我们没有认清梦的真实面目时,的确不太可能。”/ D3 }2 ~1 C5 _5 G" \9 S5 t
6 Y$ v0 b0 s* w+ O% Z  c# z. @
  “那就是不可能了。我们怎么可能认清梦的真实面目呢?何况,梦难道也有所谓的面目存在?”
: H. o) O, F% G6 e1 h+ H
/ V0 V6 X: p1 Q3 D2 _5 H  “这要怎么说呢,梦作为梦,的确是有其形体和规律的,但那与世界大相径庭,所以也就难以捉摸。”
1 O3 L( ]- i: E8 `. \" r- J/ O' o- I; @4 T/ \! I! C
  “你也会做梦吗?”想到我梦见的人也会做梦,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奇特。
% s& Q3 E1 @5 I+ [* B8 `' u5 H  A" E3 ?) r8 h5 U8 y
  “过去经常做,最近两年好像没有做梦的精神了。”' _( r: l- J4 ?! E$ s

! J' v0 N3 A  f) e2 r+ ?# Q* E  “我倒是经常做梦。你都梦见过些什么呢?”; i7 d" {+ }) E* [' F3 `

' ?# L% M# \: Y7 C8 |5 F) u+ x, j  “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反正都是些现实基础上再有点变形的东西。”+ K& A( o- ^0 Q, ]% a$ ~# g( O4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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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原来并不知道你是我梦里的人吧?现在知道了,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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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觉得不敢相信,因为你在我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时出现,有时不在而已。”$ F7 V0 m/ c  i2 O: b7 N

' }/ H7 _# t5 e( E  “我了解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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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很快就接受了。大概也是因为我一向希望,自己的生活越离奇越好,作为一个被你梦见的人,也不错。再后来就很坦然了,毕竟我的生活还是正常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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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6:00 | 只看该作者
“而且幸好我没有把你梦得太怪异。”+ ?0 A. O# g) H3 b$ K7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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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我们做梦时都不是创造者。比如我们梦里的人大都不是自己希望的样子,经历的事也不一定是自己想做的。所谓美梦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过去人们总认为梦是自己的大脑创造的,这很可能是一个误区。所以,即使你把我梦得很怪异,或者梦到我生活得很不好,我也不会怪你,毕竟那不是你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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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很可能我也是谁梦里的形象。”1 y* j. b* m& r% Z'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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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是你,很可能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一个人梦见一个人,接着这个人又梦见另一个人。世界上的那么多人都在互相梦见着,我们睡着的任务就是为了帮助这个世界上许多人完成他们的活动。喜马拉雅山可能就是很多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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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Q& g8 E  “也有可能,梦才是操纵这个世界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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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p6 I% A0 K: m+ ]6 I* L: b3 S  “这个想法倒是很大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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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 h! D# Z# o8 F  “但是,我也曾经梦见过很多不存在的东西啊,比如独角兽之类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却不存在呢?”/ Z. j+ u7 d# B5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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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能是梦见了你的人,他没有梦见独角兽,所以在你醒来之后,你的世界里会没有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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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明白了。”. N9 f+ ?$ O# o: b5 n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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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实际上是梦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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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2 X, a. a3 a1 W% T: P. o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可能有恐龙,有水怪,也可能有神仙、鬼魂,只是他们不在我的世界里,而是在别人的世界里。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正在经历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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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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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Q3 I5 v$ q/ p% O  “这样的话,我真想到你的世界里,也就是我的梦里来生活。”4 j0 u+ m8 f+ {! s! V( I

9 x' L! u7 w8 {; x( r7 K; n  “这倒是一个难题。如何从一个梦里搬到另一个梦里来住……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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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1 Q6 {6 I2 i1 W3 G2 o  “如果我现在不醒来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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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_$ b0 T& k2 ~) }8 R- l  “但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来。比如做美梦的时候,正高兴,却突然醒过来了。没办法,控制不了。”) h' N) L/ X) I/ R0 F

. B$ L6 s! `# K5 P  “那倒是的。所以刚才我说,很可能有一天,我就不再梦见你了。”5 ?- L* s* E! E- w1 Q# C

$ W/ P4 `2 e3 z  “到时候说不定就梦见别人了。”7 O/ Q( d% E& G! Y  i

& y- ~* z8 M) z  “谁知道呢。不过,知道你在我不做梦的时候仍然存在,不是完全消失了,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者别人的某个梦里,这就行了。”9 p8 V  E& J* {*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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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好像也没有谁梦见过一个人的一生的。说不定我们存在于同一世界呢。只是碰巧梦见了对方,但现实中却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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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A& s/ {- R5 m7 A# ~# Y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你现在明明醒着,看见我。而我正在梦里。除非我在梦游……要是梦游,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叫醒,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了……你为什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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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年轻,有很多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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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幻想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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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c' S  U) ~( b  “也没什么不好。但对于真的把幻想当成希望,还是有些提不起信心来。毕竟我比你经历过更多事情。”# v. e# _1 I1 I* x

* q6 F7 j1 G& V+ q& D* d7 [  “我也希望我快点老去。老了就不会心存不现实的希望,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能达成更多的沟通。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对你一无所知。我希望你能对我多说说你。”, [' T- j- {! y

/ A; a9 G4 H5 X8 @" Y  “那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再说,对于我自己,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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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哀伤,好像有一股冰冷的空的气体正在心脏附近膨胀着,同时又被心脏压抑着,整个胸腔又疼又涨。9 g5 J( b' O9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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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永远也无法了解你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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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z- {4 i5 ~+ K% v$ \( |  “但我是了解你的。”% r" T& V# W  g% `7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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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有点奇怪。我梦见你,却不能了解你,但你梦见我,却能了解我。好像反过来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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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梦是不由人控制的嘛。”5 m: @3 [# p) v1 F" o7 Q: c* l% S

4 l+ [, @. F7 Q6 ?8 ?& d  “对了,想跟你说说我最近的事。”; v3 b: C! I- Z' g2 Q% [

4 d4 K/ s, {, l2 b  “嗯,说吧。”$ X+ G% W) E4 C3 G' ]

1 V+ r: }' F7 I2 E1 P" A- D  “不知道怎么开头。反正,跟张韶涵的海报有关。这张海报莫名其妙地被寄给我,后来寝室里有两个同学失踪了,我怀疑她们已经出事了。但他们每次失踪前,都和海报有关。第一次是我梦见了海报,还在梦里杀死了我的同学,也是好朋友。醒来以后,她就失踪了。第二次,是我陪那个同学一起去她舅舅家里拿东西,当时她身上带着那张海报,结果那天也失踪了。宿舍楼下看门的张师傅在同一天死在门口。最近,我的男朋友告诉我,我有人格分裂的症状,经常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做一些事情。我担心,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后来,另一个人,他叫马尔,他告诉我说,人是可能在潜意识受到暗示的情况下,做一些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的。我很相信他的话。”- r& Z' l  S/ ^7 O) y( h% I9 k% W, g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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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样,你又担心什么呢?”' Y) K3 |, C, K% t/ P1 I,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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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担心。只是纯粹想听听你怎么看。”; ]. k. t5 b! X4 ]2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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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件事的细节,但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顺其自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但要仔细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受外力的影响。而且,你要想到,如果你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无论如何,你就是杀人凶手。如果你不是,那就更不需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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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么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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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自己,我是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做?产生怀疑时,要多问一句,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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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9 v# _( ~( Z: L  Y; i6 Q  “你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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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o; \# p6 Z% u* ]  “多半的时候都能。这也要靠训练的。即使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也要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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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X. A, Z" N! D2 ~  “怪不得你脸上的表情总是若有所思的。”3 o1 D8 M# q8 a5 `/ b$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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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他笑着说,“我倒没有经常照镜子看自己的表情。”$ A5 r( u; ]. D1 ^; q* [

: c" _2 [9 S0 H) [  X7 f7 I  “其实在我的生活里,有个人倒挺像你的。不是长得像,而是有一种相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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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g- j, b4 e9 D% q  “那个马尔?”& W/ {' c6 ~. v' M( V$ I" E

# a- h4 u- |8 L2 o6 n  我点点头,沉默了很久。一种有什么即将来临的预感让我开始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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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你试试拉着我的手不松开,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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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办法。上次,你是从椅子上凭空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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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前几天那次?”6 a8 i4 T) }3 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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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其实当你真正明白我到底是谁的时候,可能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我在你的意识里已经不再具有神秘感,你也就没有再依靠我的必要了。”4 a9 Z0 |% G) d9 M7 G( O8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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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么说,你是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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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9 d" v+ y- c" s& V6 ]. R  “是的,其实现在对你的心理有影响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马尔,另一个是张生,我事实上是他们两个人相结合而产生的一个想象,比如我喜欢抽半支烟等等是和张生相似,而我的感觉又和马尔相似,你在梦里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可靠的形象来安慰自己,保护自己,但是这种形象来自哪里呢,就来自你现实中的印象,正巧给你这种印象的就是你的男朋友张生和曾救过你的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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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6 I# }# F" ^  q8 Z  姜为的解释似乎将梦境变得可以理解了。然而一个梦中的人在解释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显得十分奇怪。那时,酸胀疼痛的感觉又来了,难道我真的要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他了吗,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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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e4 U6 O1 ~  “对了,”姜为说,“我们好像还从来没合过影呢。”0 g  R" O5 x6 I, j- X7 q2 a1 j"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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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你有相机吗?”( g, O2 z/ V7 Q; H

- H2 f) T# c' f1 P7 Y- V  “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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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G# s1 ^( J' b9 P+ G/ r  他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台数码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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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是第一次做梦的人和梦里的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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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F0 ?2 P2 O( H  “能照到我吗?”5 y) S6 p4 h. t5 ^9 t4 X  ]

3 k: U( b: x1 i- Y  “应该能吧,既然地上有你的影子。”, w: a7 x0 Y# o7 I( U( ~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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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还穿着睡衣呢。”7 j/ f+ ?" u  x  G/ n, u

# {6 [! q$ a- X+ ?7 i& i! q  “那有什么关系。将来看见照片上的你穿着睡衣,我就可以很方便地跟人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正在梦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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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 m1 D, R  y# ^' ]7 L

* d: u* y$ y2 x5 b0 F' N  “好吧。”! r" A/ e" r* p9 \6 U8 q  i  ]

5 |$ w9 S+ d1 H" y. {; J  姜为把相机摆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然后调整为自拍模式。十秒之后,相机就会启动,留下我和姜为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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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不能带走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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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他把脸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轻声地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彼此都在对方的心里了。”/ R/ I4 U0 ^- ]- @9 H

: _4 f& Q2 z& o- y  照相机上的红色亮点突然停住,接着,咔嚓一声,闪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我刚想对姜为说,好像眼睛闭上了,再拍一遍吧,就从梦里硬生生地回到了现实中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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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l/ D! j; d' l4 o  闪光灯在眼底留下的一片黑影似乎仍在眼前晃动。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门口的鞋架,没有舒服松软的沙发,没有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没有塞满半截烟蒂的烟缸。& z6 m  i' P! ]

( |& r! Y& ~& l- _8 h  没有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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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也没有。$ c# ^  R- o, l8 i/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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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我都没有梦见姜为。也许,就这样,再也不会梦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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