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行情看涨：社会倒退的信号

煎饼 · 发表于 2005-11-11 18:22:00

公务员行情看涨：社会倒退的信号

发表者: 周岷江

我是八十年代毕业参见工作的大学生。那时的改革开放如火如荼，整个社会稍有能力的人纷纷下海，闯深圳、闯海南！人们流传着深圳老太婆教育孙子的话——好好地读书学习，有了真功夫，将来做生意或者进入合资企业就有资本了；不然，没有能力只有当公务员一条路。可是现实社会的发展正应了古人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从1989年以后，公务员的权利地位金钱是逐年攀升，到2005年成为在中国大陆炙手可热、光环瞻仰的职业，我的学生在报考公务员是发誓一定要考上公务员，挤入官场社会，并悄悄地说最好能当上处长局长之类的大官.......

　　2006年，中央、国家机关97个部门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公务员10282人，网上报名近日结束。报名期间，共有近百万人报名角逐，50余万人通过资格审查，平均录取率为48.6：1，最热门的职业录取率高达2014：1。而去年全国的报考人数是54万，资格审查结束的录取率为37：1。新华社11月1日电在报道这一消息时，援用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舒放的话作为小标题：中国竞争最激烈的考试，披露自1994年这项考试实行11年以来，热情爆发性高涨是近两年的突出变化，今年大学应届毕业生几乎没有不考公务员的，不少高校还专门召集毕业生开会动员。并分析原因是就业思路的转变，外资、合资企业就业的热度在走下旋通道，公务员成了最抢手的香饽饽，是因为公务员工作稳定，社会形象和社会地位高，福利待遇逐步提高。

　　但凡热闹，必有其因，尤其是在社会转型期的中国，文化的飘忽与人们的浮躁，更让社会生活缺乏定力，随时可能发生偏轨甚至倒退。公务员受到热捧，就是社会在滑向倒退的一个信号。

　　首先，是社会意识的倒退。这是最根本的倒退。中国是个政治的国度，经过家长制基础上的封建皇权几千年的塑造与熏陶，在人们的灵魂深处，出人头地、封妻荫子的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耕读为本，耕为解决基本生计，读是人生升华的唯一途径，为主流文化和社会共同认同的社会职业，就只有这两端，其余的都是旁技奇巧、邪门歪道。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外来文化的冲击，落后的官本位观念前些年已经开始动摇，社会的多元发展与人生的多元实现都已渐具雏形。一度时期，去外资、合资企业就业成为时尚，自主创业、出国谋生等等，让社会生活丰富多彩。可是今天人们又掉头折返封建的官本位，去追逐与官僚相联系的公务员，是非常值得全社会尤其是执政者、决策层深思的一个危险信号。

　　第二，是经济发展的倒退。利益是永恒的，选择职业首先要考虑的是收入。火热追捧公务员的一个原因，是公务员的工资旱涝保收，福利待遇好。但是，这不过是人们在经济生活中不得已的选择。坦率的说，公务员的合法收入并不是很高的，一个新参工的公务员每月不过五六百元甚至更少，至于二千元三千元，那是一定资历一定级别的报酬，没有三五年七八年的拼命努力是得不到的。这些都不是秘密，可是人们为什么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就因为现在社会上的钱更难找，为什么社会上的钱现在这么难找？是因为我们的经济与市场都还没有完全发展，就遭到了过分的打压。中国传统文化的致命弱点，就是完美主义和缺乏宽容，对一切东西都要要求其完美无暇，容不得半点毛病，否则，大棒、铁腕就袭击过来了。我们的经济与市场正是在前几年的蓬勃发展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就遭到了致命打击而几乎殇殒，所以在倒退。这是个说起来很长的话题，这里只作提示，人们应该想得到。

　　第三，是社会发展的倒退。曾几何时，各地不断有公务员辞职下海去经商办企业，社会价值多元化渐成风尚，“铁饭碗”受到冷遇。在深圳，一度时期更是流行跳槽，半年一年不跳槽会被认为是没出息。社会发展之快之健康令人欣喜，这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可喜局面。今天，突然千军万马又掉头挤向公务员这一条独木桥，至少可以在两个方面给我们以提示：

　　人们的浮躁。人们面对眼前的迷惘，找不到准确的、有长远意义的社会定位。不能不承认，中国人刚从长期的封闭中走出来，象一个涉世未深的人，面对过去从未经历过的七彩世界，一下子是很难找到北的。回顾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所走过的路，的确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每个个人买衣买房的经历，都会让自己忍俊不禁。其实这都是正常的，如果社会能够给予正确的引导，就能够拨开迷雾见太阳。

　　社会的迷惘。遗憾的是，本应该给人们指点迷津的社会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展现给人们的前景总是一波三折不那么明朗，甚至常常给人们以错误的引导。这是社会发展的不健康。尽管如此，前些年的社会毕竟还是多元的、丰富多彩的，可是近几年来的社会价值取向和经济生活的发展趋向，却都在显示公务员在重放光芒，这就让浮躁而浅薄的人们，在就业、在人生设计方面，看不到除公务员以外的其它更好的出路，于是，公务员受到狂热追捧。这怎么不是在倒退！

　　第四，中国传统的政治，是基于家长制的官牧草民，公务员是“为民作主”的“青天大老爷”，这是何等的高贵形象与地位。不仅如此，“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权力是与巨大财富相联系的，何况还有封妻荫子鸡犬升天等等，无穷的好处，所以挤进仕途叫“鲤鱼跳龙门”，也所以中国人那么钟情政治，无论多么卑下多么落魄都不改那分痴迷，爱国忠君其实质都不过是在竭力维护这种可以咸鱼翻身的机制而已。这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文化定势，将会在很长的时期里反复复辟。改革开放以后，我们致力民主政治建设，借鉴西方的文官制度，建立起新的公务员制度，这是对传统的封建政治的革命性转变，是社会政治的跨越发展。在政治文明建设进程中，党和政府不断地在强化公务员队伍的正规化，用法律约束公职人员的行为，反腐防腐的力度不断加大，公务员本应是越来越不好当了，然而，事实却是人们对公务员的趋之若鹜。这就不能不让我们静下心来检讨现实。
　　在一个经济、政治、社会健康发展的人类生活环境里，人们就业谋生的门路是四通八达的，并且每条路子都各有短长。公务员作为其中的一条门路，有职业和收入都相对稳定、握有公共权力的好处，但应该是收入稳定却也相对较低，职业稳定却必须在严密的公众监督下小心做人，公共权力则应该兑换成为公众服务，而不是滥用权力，更不能以权谋私。

　　公务员行情看涨现象告诉我们，一方面，新的公务员制度还很不完善。按照西方文官制度，事务官与政务官应该分开，这样才既能平息人们在官场上步步高升的试图，又让人们能有多种途径去实现出人头地的欲望，从而淡化人们的衙门热情。另一方面，约束公职人员的工作还远没到位。公务员被称为公仆，就应该是夹着尾巴做事的人群，要根本打破铁饭碗，建立如同企业员工一样正常畅通的进出机制和过错追究机制，不能让他们过得太舒服，这是由公仆的性质所决定的。而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权力和利益要分拆，权力不是权利，公职人员不能有太多的特权和太高的待遇，执掌权力就必须牺牲财富，或者甘于贫穷过苦日子，或者以自己的财富去维持权力，而不是权与利双收。政治应该是一种乐趣，而不应该是一种利益，实现乐趣就应该付出代价。既实现了巨大的乐趣又不付出代价，还有巨大的利益，才是世上最大的不公平，也才是它巨大的诱惑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