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主播”的前卫与传统 “凶”和“封建”,是60岁的因性教育节目而“老来俏”的名主持人万峰的特色。很多网民一边发着“骂帖”,一边对他的节目翘首以待。他“凶”些什么?他“封建”到什么程度? 如果说,周星驰的驰名在于将严肃的问题普通化,那万峰的红火绝对得之于将普通的问题严肃化。 今年60岁的他,因主持浙江人民广播电台晚间性教育节目《伊甸园》,一不小心成了目前国内最知名和最另类的电台DJ之一。 在电波里那条关于性、婚姻、家庭问题的热线里,“爱训人,常常比打进电话的听众更刹不住话头”,是他最大的标志。万峰颠覆了“知心善诱、和风细雨”的主持人正统形象,他那“严肃”的言辞和听众怯生生的问题之间形成了戏剧化的搞笑效果,以至于绝大多数收听他节目的年轻人会将他的节目视为一场现场直播的相声狂欢。网络上,万峰的名字随着“万峰语录”,与“粗暴”、“顽固”、“封建”等词汇联系在一起,但似乎那些网络上开涮他的人尤其离不开他,刚刚上网写完“骂帖”,立马开始对晚上的节目翘首以待。 如今这个“爱训人”的万峰,来上海发展了。4月,万峰加盟Channel Young夜间直播情感谈话类节目《相伴到黎明》,担当周末版主持人。据称,这个以情感交流和心理疏导为内容的电视节目,由此一下子出现了“井喷”现象——原本一直在0.3-0.4之间徘徊的收视率竟然达到了1.9,不少原来不习惯深夜收视的观众和众多本在各频道游走的年轻人纷纷前来享受万峰老师的“麻辣烫”,原本温情脉脉的心理驿站也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十足。 前不久,万峰接受了《新民周刊》的访谈,实话实说他对自己主持风格的评价以及他对听众、观众评价的回应。 我“凶”得很自然 万峰的简历如下:本名刘万成,生于北京,长在福建;有志于医学,却因为出身问题在大学念了4年的水土保持专业;11年青春年华挥洒于青海唐古拉山,当售货员,“文革”后考上了内蒙古大学攻读研究生;在浙江社科院工作过,又调到了浙江人民广播电台当记者和编辑;50岁时,因为一档性教育节目——《伊甸园》,火了。 因为接受电视台专访,万峰迟到了。站在记者面前的他,满脸兴奋,因为——在电视台见到了“名嘴”曹可凡;在上海地铁被老大爷认出来,两个大学生特地过来请教问题,“原来有这么多人在看我的节目”;当然,还因为沉浸在刚才那次采访的美好回忆中。 万峰:我给《往事》节目说了两个多小时,比如读书时如何被孤立,怎么会被分配去唐古拉山,还有在青海的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有很多好说的呢。隐私都被挖走了,我把他们说得高兴死了,他们准备制作上下集。 记者:唐古拉山的那段生活对你影响很大? 万峰:很难说具体影响了我什么,但肯定影响了我现在的思维方式,影响了我做节目的方式。 记者:你最近在上海很火。 万峰:没有吧。就《相伴到黎明》做得时间长一点,4月接手的;之前做过《撞击》的主持人,做了5期,就不叫我了。怎么来到《相伴到黎明》?就是栏目组在我直播《伊甸园》时给热线留了个言,问我来不来上海。我说,那就要看节目怎么做了。然后协商了一下,就双休日过来了,平时我杭州那边走不开。 记者:这个节目会坚持做下去吗? 万峰:这个要看制片人,也要看上海的观众。只要有人看,我就来做。一旦收视率没有了,我很知趣的,该走还得走。我就是这点不自信。很多时候不能把话说死,我是外来的,头一两个月观众可能会有新鲜感。但时间长了,打电话进来的其实也就这些问题,万峰也不就这么回事嘛。上海能不能最后接受我,只能走着瞧了。 其实去年有档上海节目在策划时甚至还说要挖我过来。哈,不可能的,我这个年纪了,怎么还可能换单位呢? 记者:《相伴到黎明》和《伊甸园》属于同一类型的节目,你很熟悉的这个领域。 万峰:内容上完全是同一类型的节目。不过,因为一个是电视,一个是广播,所以从具体操作和我个人的状况上,是有区别的。广播里,我自己操作机器,可以随心所欲,就一个导播帮我接接电话,相对来说不是很严谨。但是电视是个团体协作的工作,一分一秒卡得很紧,这在某些方面把给我限制了。将广播节目搬到电视上,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现在一个多月下来,基本适应了,但也还是觉得有负担,有压力。 记者:担心观众对你的反映?以前你在杭州时,观众要么就非常喜欢你,要么就非常讨厌你…… 万峰:生怕节目做得不好,观众不看。观众对我的反映和争论,我倒不担心。有人争论,才是好事。如果没人争论,没人理你,那就完蛋了。 记者:很多人都说,你好像不如在广播里那么“凶”了? 万峰:你们不要老追求我的“凶”啊。好像我非得“凶”,不“凶”就不看了?没有道理的。有时候得“凶”,有时候还要“很凶”。不过,不能一上来就怒目金刚,人家肯定都要逃走的。 “凶”,不能说是风格,只是一个特色。但是我的“凶”,不是做作的,不是为“凶”而凶。以前也有人反复问我,你是不是为了抓听众,为了提高收听率,故意去“凶”?开玩笑!听众又不是小孩子,如果我“凶”得没道理,听众早就不理我了。领导也不干呀。我以前有个同事,当时很多人都说他在学我的样子。我听了他的节目,就觉得他“凶”得没道理,“凶”得很生硬。这种毫无道理的“凶”,我都觉得很尴尬。 我“凶”起来是很自然的,比如昨天晚上,也有好几次吼起来了,那是得吼啊!那个小姑娘找了个35岁的台湾佬,认识不到半年就同居了,对人家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结过婚。你说,要不要声音大点? 我没有什么变化,只能说更谨慎。上了电视,用杭州话说,就是你的“面鬼儿”都被看到了。当然得谨慎点。在电台里,我怎样都可以,哪怕形象不雅,别人也看不到。电视上,多少得顾及形象,否则对电视台也是一种伤害。 记者:私下和认识的人聊天时,您也会因为看不惯而发火吗? 万峰:其实理解我的人,会觉得我是对的。甚至有些人还说,万峰,你还“凶”得不够,要我还要“凶”些。但我觉得还是要有分寸,毕竟是在媒体上,不是私下里。我私下里和个别听众交谈,很厉害的,凶起来要拍桌子的。有时面对朋友,我也会暴跳如雷,大发雷霆。 记者:在杭州主持,也这么忙碌吗? 万峰:你应该知道一句话,墙里开花墙外香……以前我也做过一个给青少年讲作文的电视节目,一周15分钟,被安排在播映电视剧的黄金时间,结果不理想,不可能一个月就火啊。定位不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神仙。 我要唱主角 记者:主持时,你比较喜欢单打独斗。 万峰:我不喜欢太多的牵制。电视节目需要协作和集体配合,我就不太适应。当然《相伴到黎明》这个节目,我还是唱主角,好办;如果不是我唱主角,要跟人协调的那种,我会比较恼火。 记者:协调?你是指两三个人搭档主持的那种方式吗? 万峰:不是。我不是说要单打独斗,而是指不要给我太多的限制。比如我在杭州主持的那档下午的电台新闻节目,当时就和领导说好了,我自编自审自己播,不需要“婆婆”。当然我已经有这个资格,有能力给别人审稿。领导也放心,毕竟我这个年纪的人,不会胡来的。倒是一些年轻的主持人,有时会胡说八道。 记者:前段时间你出现在《加油,好男儿》节目现场,很多人都期待看到你的点评。但你就出现了那么一次。 万峰:就参加了那么一次。我没有做过娱乐节目,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做娱乐节目,那是年轻人的世界。当然真的要寻开心,我也会。但评点起来确实有点难。比如那天有个瘦瘦小小的选手说自己崇拜李连杰,来了段武术,但他又没有学过,缩手缩脚,贼头贼脑的。这些话,编导说可以说,但我觉得说出去就伤人家的自尊,有点不尊重人家。结果,对我说的话,编导可能觉得不过瘾。但嬉笑怒骂,也要有理由啊。 再说我这么一个老评委,旁边三个靓女,难受不难受?起码来三个男的,那我还自如一点,放得开一点。如果三个女的,都是年纪大点的,倒也行,毕竟我们年纪相当。而且我只是个观察员,没有发英雄帖的权力。那让我说什么? 记者:如果这个人出现在你的电台节目里,你会直接说他吗? 万峰:当然,有时也有观众打电话进来唱歌,五音不全,我就直接说:“五音不全也敢来唱歌?” 记者:“凶”现在已成为你的标志,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时候,“凶”起来有过阻力吗? 万峰:当然有,骂我的,挖苦我的,都有。表扬我的信,大多寄给我;骂我的信,大部分寄给领导。电台有个监听员还给我们领导写信说,“万峰的缺点就像灰尘一样,弥散在空气中;别人的节目就像窗明几净的麦当劳,万峰的节目就像地摊上卖盒饭的……”本来我不想理这种信的,不值得一驳嘛,但竟然被刊登在了内部报纸上。我急了,装出一副可怜相,说“万峰在反省,万峰接受批评”,然后花了3个晚上将那封信读了一遍。结果,听众群起而攻之,甚至有新疆那边的听众写稿子来指责他。我把节目录了音交给领导,领导也就不吭声了。 以前,我说不喜欢我的人有两种,素质极差的小流氓和那些不可理喻的人,他们和我脾气性格不投,没有道理的。最近我又总结出了一种喜欢骂我的人,就是不正当利益获得者。他们很反感我抨击一些社会不良现象,所以就会到处骂我。 记者:你同时还主持一档新闻节目,很多听众说不习惯听你说新闻。你是喜欢主持新闻节目还是台里的安排? 万峰:我必须关注新闻,关注每天发生的事情,这样晚上的节目我才有话说。我必须要有新鲜的活生生的例子,包括一些新的研究动态和社会趋势。我说“性问题”时,可以扯到买房子上。好的主持人,最好什么都懂点。不要太高深的理论。为什么很多人把我的节目当成搞笑节目?好听啊。 暴躁但有爱心的父亲? 记者:你这个年龄主持性教育节目,成为了名主持,可是你的同行,很多性教育节目的主持人,大多是年轻人。 万峰:对,这个我特别反对。没有生活阅历,主持不了性教育这种节目。很多没有结过婚的小姑娘小伙子也在做性教育节目。没有结过婚,怎么做节目?有人说,我有过经历了。可是,有经历就有性知识了?开什么玩笑,感情和性的事有多复杂啊,台湾不就有人批评过主持人的“幼齿化”现象吗? 记者:有人说,你的性观念太陈旧太保守了,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万峰:不陈旧。有人说我老为女孩子说话。不过我朋友最近提醒我说,我的观念是很先进的,因为我为女性说话。保守的是那种大男人主义,坚持男女不平等的人。我不敢说我是女权主义,但我为女性抱不平,为女性张目。所以,现在我学聪明了,总说自己是前卫的。 记者:你痛恨婚前性行为?有人说你对于有婚前性行为的女孩子,总指责她们不检点。 万峰:不。婚前性行为、婚外性行为都要一分为二。我反对的是不负责任地玩弄异性。有人说,人家就是感情好,等不了结婚的那一天,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嘿嘿,你只要不来问我“万峰啊,我怎么面对我未来的老公”,我不会管你。其实很多性学家唯恐天下不乱,盲目鼓吹“18岁以上就有权支配自己的肉体”。废话!有权,就可以胡来吗? 记者:所以,你经常在电台里这样说:“没有结婚的小姑娘听好了……” 万峰:当事人受到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更多的是讲给旁边人听的,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媒体的社会效益在这儿。 记者:看过网上流传的“万峰语录”吗? 万峰:胡说的,90%是胡说的。有一个典型的,听众问:万峰,我今天要结婚了,不知道怎么办。万峰说:问你妈去。我能这么回答吗?纯粹瞎掰。有人是问过我,我说,你别着急,好好看看书,请教一下有经验的人。 记者:《伊甸园》是上卫星的节目,很多其他城市的电台也会同时直播。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节目被许多杭州之外的人接受了? 万峰:外界注意到我是前年吧。2004年3月,中央电视台十套节目给我做了个人物访问。我就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我节目里说什么了。他们说了,互联网啊,圈内人士都知道你啊。我估计主要还是圈内人知道。后来我的节目就不断被挂到网上,还可以在线收听。 记者:打电话进来的人有外地人吗? 万峰:有啊。全国各地都有,连美国、日本和韩国的留学生都会打进电话来。今年年初还有一个美国小记者来采访我,说华盛顿的朋友们都在听我的节目,可以学汉语。 记者:有人评价说,你就像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父亲,暴躁但有爱心。那你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呢? 万峰:我教育女儿时不大有耐心。以前辅导她数学功课,我问她,老师教过吗?没有,没有那干吗要布置作业,不用做了,把我老婆气得……还算好,我女儿自己会念书,我们也不大操心。现在她已经工作了,我爱人就老揭我老底,说我以前对她如何地凶,好像她不是我亲生女儿一样。 记者:在性和婚姻方面,你会和女儿沟通吗? 万峰:不沟通的。好像就那么一次,上小学的她问,孩子从哪儿来。我就说了,从你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她继续问,我就说,从你妈尿尿的地方,结果我老婆“哗”地一下站起来了。我家里都是书,90%以上的书都是性知识方面的,要知道就自己去看。如果以后你有孩子,有意无意地买上一些这方面的书放在家里,他自己会看的,不用你督促。- 万峰“上海语录” -万峰:你不该祈求他,更不应该跪下来求他!你有你的人格,你凭什么求他?!凭什么跪下来求他?!你越是这样,我告诉你,他越是看不起你! -万峰:你怎么又给我甩出个包袱啊?咱们俩这是说相声呢?你这叫什么事儿嘛,闹了半天,我刚才就猜到了,你的先生知道你不能过性生活,不能多。实际上人家在外面有女人的,人家的性生活不断的,他的性生活是很丰富的,只不过没跟你过而已。人家在外面过得虎虎的!能忍受,你就过下去,不能忍受,赶紧分手,没二话的。 -万峰:你跟你丈夫怎么结婚的? 观众:我们是闪婚的。 -万峰:什么叫闪婚?三秒钟结婚? 观众:三天。 -万峰:三天?!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闪婚,我今天是头一次领教。以前我报纸上看到过,我看你们是发昏!你干吗三天就结婚啊?什么意思啊? 观众:我也不知道。 -万峰:是不是二次大战爆发了?要上前线啊?你丈夫参军了?你丈夫明天就走,我今天非得跟他结婚,让他尝尝做男人的滋味,所以我闪婚?这什么年代,你闪婚?! 观众:我婆婆经常干预我跟我老公的生活,还给我脸色看,说的话很难听。 -万峰:我跟你说,假如说,世界上有后悔药卖,你真不应该选择这门婚事。什么呀,现在有些婆婆,干预到什么程度,连儿子跟媳妇儿做爱,过性生活她都要干预,“哎呀,儿子你不能太多,多了伤身体。”咳,老太太这真是瞎管闲事。 观众:他妈妈(婆婆)很凶的,说的话很难听的! -万峰:我还要反过来问你,是不是你生活中为人处事太厉害了?咄咄逼人啊?你跟你丈夫是不是很斤斤计较?你老是说你丈夫心眼小,我看你心眼也不大嘛! (由《相伴到黎明》栏目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