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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罗杰ro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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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8年,我勾搭上了当时的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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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07:49:14 | 只看该作者
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刘麦麦赶着回去挣钱,临走时她威胁我说,死人头,你要是敢不娶子薇,我就跟你绝交。 4 u1 B2 W- q9 D: K& S4 [  E& Y4 K
  我摆手让她快滚,她却又咬着叶子薇的耳朵,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 [3 f8 }' P4 g# N6 l
  等刘麦麦走了之后,我八卦地问,娘子,刚才她跟你说啥了? ; }; F; {) e6 A1 [
. d% w$ [  H. q0 {7 d
  叶子薇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看了我一眼,又含笑低头说,麦麦讲,她有生儿子的秘方…… 5 L& C+ g( _8 ?6 ^! Q9 p( s# p
  之后的下午里,我带叶子薇去了红树林,看别人放风筝,还有水面那些大鸟。到了傍晚时分,我又送她去火车站。我们在角落里拥w,然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 [: \/ R7 e6 y  o% [" i0 W  我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人群淹没。然后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上一口。不知道这一百多公里的缓冲,是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1 I, k1 ~  \# X* t1 p: x' {+ e
  当我走回天台停车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老人家跟我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无非是老刘的儿子小川要结婚了,王姨要给孙子摆弥月席了,张伯的女儿…… / W% A8 r( @& x' y9 a
  我笑道,行了行了,我有女朋友了。
% z: U* {- `4 P
9 C; B7 u% |7 @9 {6 g! D0 P  我妈喜出望外,真的?是哪里人?   T: C. n* [0 ?6 t7 v
  我说,高中同学。我要开车了,以后再跟您讲。 ! O. C) }& ~* D7 T0 O8 M6 O6 G
  挂了电话,我摇头笑了一下。从大学毕业开始,家里人就催我结婚了。这不难理解,我爸在是家里的长子,我妈在家也是老大。二十多年前,我一呱呱坠地,就是了不得的长子嫡孙。我曾经笑话我妈,说她要感谢我的出生,大大提高了她的家庭地位。
9 O* j  R$ W2 C3 k1 G3 c" W' i  她老人家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也提高一下?
: f0 }. m; j3 d  结婚,生子。明知道,这件事情我是非做不可,却又总觉得离我十万八千里。情场上我算是中级玩家,但在谈婚论嫁这个领域,我绝对是个菜鸟。形式上的繁琐就不说了,结婚之后,两个人的风花雪月,就变成了柴米油盐。
# o! D6 ~# p; F4 K" I5 J  而且,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老,再过个几年,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张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这样子的未来构想,未免让人有些沮丧。
3 v" i' Y: `. N  x6 q7 ?" T
1 z- `, {& V8 [9 @6 O) Y. e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想到五六十岁了,去领个五保户的牌子,钉在门框上。而如果能扫清心头的疑云,叶子薇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最起码,娶了她的话,奶粉钱总能省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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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07:49:35 | 只看该作者
星期三的下午,我出来给公司办点事,然后就去医院探望刘大石。我买了一大篮水果,还有他爱吃的糖炒栗子。不过这会儿,他估计得让别人掰了。 ) d/ n" a; b/ Q/ l
  之前小川跟我讲过,他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此刻,我正在走廊上寻寻觅觅,一边被消毒水味弄得头晕脑胀,,冷不丁有人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 j; l8 e# ?; e, \
  等我定睛一看,却是小川他们的妈妈。 5 h& B3 C( _% M" e  `4 S+ g' L  {
  阿姨一边说人来就好,破费什么,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果篮。我尾随着走进病房,她放下水果篮,就热情地攒住我的双手,反复摩挲。那样子,就像是农家大婶见了解放军战士,d的恩情比海深,农奴翻身做主人,只差抹眼泪了。 ( m% B4 v5 Y0 [( M, {  G1 e
  我如实相告,说那晚我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她却无论如何不信。 6 z- A: x: @! ?5 |" w. c$ E8 y
  阿姨说,小川都讲了,要不是你,啧啧……
3 P; @9 {' Z7 _# D  小川那家伙就是这样,他帮了你会绝口不提,万一你帮了他,能讲的他大肆宣扬,不能讲的更牢记心里,等以后报答。 ( U& w5 B5 D5 v  O! \  j; j' R7 a
  阿姨还在絮叨个不停,病床上的大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总算是摆脱了阿姨的热情,站在床边仔细看他。他身上的绷带没有我想象的多,不够格当木乃伊,勉强算是半成品。
; h) A4 R. U# A  照我估计,这些天里来看他的人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兴奋,一直口齿不清地跟我聊天。阿姨在后面偷偷捏了下我的手,其实不用捏我也知道的,那就是别提小雯,以免穿帮。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编的,我只知道,在大石的世界里,小雯一定没有死。
, D/ @% E9 Z) }* C4 E$ f0 _  我看着大石的脸,被纱布笼罩的憨笑后面,他未必没有怀疑真相。只是,谁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勇气去刨根问底?
8 }2 y. J0 l. k3 S# r# L  有时候真相太过残忍,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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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3:07 | 只看该作者
星期三的下午,我出来给公司办点事,然后就去医院探望刘大石。我买了一大篮水果,还有他爱吃的糖炒栗子。不过这会儿,他估计得让别人掰了。
' B  A5 ?- _# |$ \. a  [  之前小川跟我讲过,他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此刻,我正在走廊上寻寻觅觅,一边被消毒水味弄得头晕脑胀,,冷不丁有人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 I7 u6 C! k" W) a, S  等我定睛一看,却是小川他们的妈妈。
/ E0 F  b; }1 b# q8 E& j' g0 M  阿姨一边说人来就好,破费什么,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果篮。我尾随着走进病房,她放下水果篮,就热情地攒住我的双手,反复摩挲。那样子,就像是农家大婶见了解放军战士,d的恩情比海深,农奴翻身做主人,只差抹眼泪了。 . I" K2 H3 `" o1 ~
  我如实相告,说那晚我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她却无论如何不信。
9 y, h9 _# V+ e- S  ?& B7 |3 g/ a  阿姨说,小川都讲了,要不是你,啧啧…… + i" m' K; @, B  n
  小川那家伙就是这样,他帮了你会绝口不提,万一你帮了他,能讲的他大肆宣扬,不能讲的更牢记心里,等以后报答。
0 U, W0 m  r$ v3 Y5 Z  阿姨还在絮叨个不停,病床上的大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总算是摆脱了阿姨的热情,站在床边仔细看他。他身上的绷带没有我想象的多,不够格当木乃伊,勉强算是半成品。
' a6 F& h% o" s- h  照我估计,这些天里来看他的人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兴奋,一直口齿不清地跟我聊天。阿姨在后面偷偷捏了下我的手,其实不用捏我也知道的,那就是别提小雯,以免穿帮。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编的,我只知道,在大石的世界里,小雯一定没有死。 / b9 F6 e+ m+ Q7 Q! j( H
  我看着大石的脸,被纱布笼罩的憨笑后面,他未必没有怀疑真相。只是,谁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勇气去刨根问底? 5 b1 i# y7 @6 e! Q9 _
  有时候真相太过残忍,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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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3:27 | 只看该作者
走出住院部大门,阳光铺满了一地,白花花的晃眼。我大步踏了出去,任由阳光洒落肩头,心里好一阵轻松。年轻人啊,既然你不在监狱里,又没躺在病床上,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 f: k" b2 M( ~7 ]! D! B  我伸手想要去摸烟,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掏了出来,阳光太刺眼,看不清上面的号码。我直接按下接听键,再送到耳朵旁边。 1 C7 ]; ~3 ^5 _. z4 E
  喂?
# L! ?: g) g1 s( ^
7 q  x$ g1 d2 t3 c" `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又有点似曾相识。 9 z9 ^9 b% t: p/ C) Z
  我皱着眉头问,喂,你是? 7 x4 v1 `7 x6 X- N: k1 }( z/ j
  那个声音似乎喜出望外,她说,天哪,云来,你真的没有换号码。
+ d( [' ~" W+ a1 n& L$ E* ?  我这个手机号是全球通的,从上世纪末用到现在,一直没换过。我一边在脑海中匹配这个声音,一边信口开河道,没换有什么奇怪,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专一,然后就是恋旧。
" K  h( k# D0 H* p: B1 h6 B* m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夸张的笑声。 6 y% O, F" r% d* w+ {+ e- h
  我突然就停住脚步,怔在当地。这笑声像一把锐利的标枪,由多年前的她投掷而来,穿过往事的迷雾,从黑暗里突围而出,最后刺破我的耳膜。 ; Q6 _- s6 G$ L( _; @7 b# [$ [
  我知道她是谁。她是何小璐。 ! E8 x! G) ~2 x5 y
  周围嘈杂的人声,把我带回到现实里。我干笑了两声,招呼道,嗨,何小璐。 & V  c6 z& M9 {2 v( I
  何小璐夸奖说,哎呀没想到,你还听得出我声音,真厉害。 0 t. D& m" g8 ]6 T0 F
  我开玩笑说,那是,早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9 |- l: T3 Q: t4 v3 u  U/ S2 W  如我所料,她又开始大笑,可是笑到一半,她突然咳嗽起来。我假模假式地关心道,上次的咳还没好啊?枇杷膏没喝够?
! p6 v. a( u' I6 g' f" ~1 ?  那一边的响动稍微小了,却是何小璐把手机拿远了。那咳嗽声听起来很空洞,像在巨大的院子里,用力拍打床单。我耐心地等着她咳完,本想再说句什么俏皮话,她却开口道,云来,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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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3:54 | 只看该作者
我那该死的幽默感刹不住车,仍然说笑道,有病要去看医生呀,身体是乱gao的本钱。
2 G' v  h. a4 j3 [$ N7 J: D  何小璐说,我现在就在医院。
0 ~# `( ^1 F: z/ m- g# v! c  她又强调道,云来,真的病了。
$ f/ }; L* d# U) o  我的心突然就往下沉。在我的记忆中,何小璐是个从不认输的女人,永远精力充沛,热力十足,我很难把“病”这个字,跟她扯到一起。这时我突然醒悟到,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她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本来就有些不妙。 2 S5 ~4 h& D8 X% y' i1 i8 `, u
  我沉吟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却反而笑了,故作轻松道,看,吓着你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
6 L9 N' G. v' ~, v2 V0 E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怎么回事?方便告诉我吗?
& l9 G' N( m( B: j* k  那边静了一会,然后她说,好呀,你愿意听的话。
. L% s0 y! v9 h! b1 n2 {; F  接下来,何小璐用一种旁观者的沉稳语气,给我讲了她病情的来龙去脉。是上次她说的咳嗽,但绝非简单的那种。据她说,早在去尼泊尔之前,她就咳了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支气管炎什么的,再加上新婚燕尔,工作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医院。
5 Q, d) W9 Y1 F6 y- f9 a( `2 m$ x3 m7 l
  直到这一次,从尼泊尔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高原反应对肺部的影响,咳嗽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前几天夜里,实在咳得连觉都睡不着,于是被她新结婚的老公,扭送到了医院。 2 B! B& i0 p0 M7 J6 Y
  何小璐说,拿到检验报告的时候,老公脸色都变了,哎呀他好没用的。
: E1 m7 X6 ~; r6 l8 A( R  何小璐还说,医生说呀,有能是红斑狼疮,也可能是胸膜炎。听起来挺可怕是吧?不过都能治啦。 8 J0 k5 _  ?1 ~, F) P% c& `+ o
  何小璐笑着说,早上他们给我抽了胸腔积水,能装满两个大可乐瓶。现在轻松多了,要不然说一句咳三句的,电话都没办法讲。 7 d2 C+ r* R' N, r& e
  她最后说,老公去单位请假了,刚才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窗外有棵木棉树,然后……就想起你了。 3 n( W( t' m3 V
  我牢牢地握住手机,小腿却有些发颤。往事像刺眼的阳光,潮水汹涌,瞬间把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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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4:24 | 只看该作者
 木棉花,英雄树,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地方。三四月的时候,大红的花朵在铁枝上盛放,像一些小小的火炬。 ! k) i/ J4 R# i
那是高三的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我陪何小璐去邻市的妇幼保健院。穿过病房的窗户,天井里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正开得如火如荼。那样子的情景,那样子的时光,她不会忘,我也不会忘。 ( a3 \+ R( T% k
- ?! u3 q# ~/ l% l& b
  毕竟,说到打tai,我们都是第一次。无论快乐或痛苦,第一次,就容易永志不忘。
* M- i; h5 j7 o! W  得知她有了孩子,是在年关将近时。而在过去的一个学期里,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何小璐的恋爱关系趋向公开,还因此被学校点名批评了一次。只不过因为双方成绩都好,老师没有太过为难。 7 h8 h0 y7 i: N$ N) G( v
  那时候,我们走在湿冷的街道上,她戴着我买的手套,我系着她织的围巾。我正在打算要去哪里吃点心,一碗热呼呼的牛肉面,或者绿豆汤什么的。 % m5 g" V3 }6 x# C' k3 ?
  她突然说,我那个没来。
: T, e5 S" h4 N* X  我说,哈? - x7 W; r# y. m2 p- n/ L
  何小璐停下脚步,脱下手套,然后又戴上。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说,云来,我有了你的孩子。 1 S" ]" h" b) U7 X" Y# @0 ~) v8 o; S
  我始料未及,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我有什么啊,啊,难道是上上一次吗? : h9 c6 |1 H5 o$ H; n
  她冷笑了一下,问道,你怕了吗?
" N( g1 [; K9 @' A' ]2 b/ Q; d% n9 X  我勉强咧嘴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了? # E/ O2 h+ m+ S# s" N! a# p
  她盯着我的脸,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甩下我,大踏步向前走去。我赶忙追了上去,拖着她的手,解释道,璐,别生气,我又没说我不负责。
7 k5 o  P9 n- j1 e4 ]+ L" [  何小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要管我,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放手,你放手! ; A. [  N% T$ r! a% F  R. N
  刚好有一个街坊走了过来,我就真的放开了手。等到再要去追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就站在那里,看她跑到那个路口,一转身的,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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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4:46 | 只看该作者
搞出这事,受罪的是她,惹祸的是我。只怪我年少无知,迷信什么前七后八;实际上,在安全期的尾巴,一点都不安全。 # h: w& k0 \- H- i9 l
  在肇事之前,她说要做措施,我坚持说不用;在事发之后,我们的意见倒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8 `/ M( L% K$ }6 S; K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认真地做功课,内容都是围绕那个小手术的。感谢那个时代就有了网络,还有搜索引擎,雅虎或者搜狐什么的,要不然的话,这些事我该从何得知?
! W. A" E! B3 v1 U! \/ G9 N  总而言之,在除夕到来的前几天,我趁着大人都在忙活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家里上网,查阅资料,然后抄在笔记本上。我一条条地详细罗列,包括手术的最佳时机、费用、注意事项,术前术后的调养、饮食。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邻市妇幼保健院的地址。 - L0 ~" o' y2 q) u2 d% n
  当让是要去邻市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县城,街头巷尾都是熟人。像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术,谁会蠢到在当地做呢? " ?4 d# H; k" q# J/ Q6 E
  至于手术的费用,倒是很好解决,我从压岁钱里扣留几张就成。 5 V- i* T2 I$ f2 v' U
  当我终于做完所有笔记,扔进带锁的抽屉里,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窗外有零星的鞭炮声,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大人在办年货,小孩子在买新衣服。好一片欢天喜地,红红火火。
7 F1 h% N1 c% A8 o" d  有谁会想到,一个高中生坐在他午后冷清的房间里,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要在新的一年,杀死自己未成型的孩子? 7 W, P" \$ s' _6 b
  突然有一阵子,我觉得好难过。
% Y: S0 i. M' l: s& A) v* }+ |: f  楼下传来我妈的叫喊,来啊,还不去买对联?
  B6 L: k( g2 p* C% y7 t  我答应了一声,锁好抽屉,匆匆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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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5:06 | 只看该作者
高三这年的寒假特别短,除夕刚过,转眼到了初七,马上就开学了。整个年级的学习气氛越来越紧张,毕竟高考一步步逼近,而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大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小璐肚子里的那颗定时炸弹,我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7 U, O' w. M# F5 l% F6 h: _4 w
  我们按照手术的最佳时间,等到三月份,选了个星期天,大清早就出门,搭上了去邻市的班车。 ' p8 i7 _8 n0 V- w6 X' G2 v2 s
  那时候的客车都是卧铺,车厢里弥漫着可疑的味道,铺位更是油腻腻的。何小璐躺在靠窗的位置,我怕她晕车,准备了两个大的黑色塑胶袋。之前她就说过了,总有些恶心作呕,不知道是真的妊娠反应,还是心理作用。
" W0 N! F7 r3 w* `2 {+ ?  一路上她都病恹恹的,看着窗外,不怎么搭理我。不过,那两个塑胶袋倒是没用上。 1 X" u- D3 s% {4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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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风景从城镇变成郊区,郊区到了乡村,又慢慢回到城镇。客车进了邻市,马上就要进站,车上的乘客都坐起身来,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何小璐突然抓住我的手,紧张地地说,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 q  _+ E8 L9 c  我张张嘴巴,欲言又止,过好久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可是我们说好的……
0 M" q* v( V; p; I' t4 O  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然后又勉强笑了一下。她在笑自己傻吧?可是就连傻子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她那么聪明的女人!我们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这一次高考,怎么可能为了这不该来的禁果,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 . \: @6 v# e: \1 o& |, n1 F! s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轻轻说,我们下车吧。 " c9 [$ A& a4 m7 G* H3 [+ n1 p
4 U8 Z' \% p, G3 c  e/ h
  如果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或许我还好受一点;她最让我心疼的,就是现在这有泪只在心里流,刻意坚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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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5:26 | 只看该作者
我们在车站里下了客车,搭那种人力三轮,去妇幼保健医院。这是一座靠海的小城,阳光从云后洒落,车辆在路上喧嚣。我不禁想,阳光照射下的海水,是否也这样在沸腾? ( R( e& x4 L( ]" V, `/ R
  其实这个地方,高二时我带何小璐来过。那时候两个人正勾搭上不久,到这没有熟人的地方拍拖。所以这一次,也可以算是故地重游了。
3 X9 L1 ?+ ]0 o7 y: B* {9 x9 w, x. x
  我们乘着三轮车,路过一间KFC。上一次来的时候,在这间店里面,何小璐吃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汉堡。因为我们那个山区小县城,跟何小璐家里一样穷,即使到了现在,也开不起一家麦当劳或KFC。
# v  U" o' R  j4 \* D  车站离医院并不远,即使三轮车走得慢悠悠的,还是很快就到了。我牵着她走进医院大门,开始了我不愿意提及、或者真的已经忘掉的,繁琐而冷冰冰的流程。 : F9 g' h' C# w
  我已经忘了医护人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到底是同情、鄙视还是麻木,我只记得,她一直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死死的,带着爱,还带着恨。
" P* d4 [' v8 x2 D# j  l$ h  然后,一切安排就绪。我坐在走廊的椅子里,那个小小的手术室外。里面躺着我的女人,正在以一个难堪的姿势,让冰冷的金属伸进身体里,去搅烂那一团肉,一点,再一点地挖出来。 3 J! H' b/ O3 W! w
  这漫长的痛苦,全都由我而起。怪我年少无知,心存侥幸,贪图那本能的欢乐,几秒钟。 6 ~+ Y6 |! k" g: L' R
  短短的几十分钟,对我来说,长得像一个世纪。最后,护士终于扶着她出来了,我仓促起身,看见她脸色苍白,快要虚脱的样子。
0 c( H, A/ [! P; Z. c' _  护士交代我说,到隔壁房间,休息半小时再走。还有,楼下大门对面,有卖红枣鸡蛋汤的。 $ B6 E: |* X2 R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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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那里发呆,她责怪道,还不快去买? 1 [' k3 J7 U4 }8 `
  我跳起身来,冲着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回响在苍白的医院里。窗外,木棉花红得像火。虽然最后会凋零,但它们至少燃烧过;还有一些生命,未曾绽放,已变成一团粉红色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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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5:45 | 只看该作者
我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去,在医院对面买了份红枣鸡蛋汤,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 E5 f& }" `$ F% U0 }( B0 q  何小璐躺休息室的病床上,双眼紧闭,手捂着小腹,这个姿势看得我心疼。我拉张椅子坐下,轻声道,璐,喝点汤,趁热。 . S' q" ~: i% g9 a+ L
  她慢慢坐起身来,皱着眉头。我开始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喂她,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只剩红白二色,触目惊心。白的是医院的墙壁、床单、汤勺,白得像她的脸;红的是碗里的红枣,窗外的木棉。
8 e9 W/ A6 }! z. D! U+ R  然后,有泪滑落。
! |; J  i6 v+ L. L6 V. w7 M3 i
4 j5 [8 a% m% w  汤是甜的,暖的,泪同样是暖的,然而又苦又咸,任谁都尝过。 + ?% R" q) A1 n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默默起誓,要用余下的所有生命,来对这个女人好。同时我又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偿还,都不可能还得清楚,对于她,还有那团被捣碎的骨肉。那可以是一个生命,鲜活得如同你我。那是地上我生命的延续,而我亲手葬送。
  p: X% D  V* w  I) [/ O  这辈子,我永远有罪。
+ P% e4 G; c* `" J! u, c  当天下午,我们搭乘同一班客车,打道回府。车上的乘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熟,所以一路上,纵然我们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三四个小时后,我们在县城的车站里下车,相视无语,分道扬镳。
4 U) V/ R) n2 g9 R* d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传出来一股奇怪的药材味。我把自己锁进房间,却一眼看见那个笔记本,就这样躺在桌面上,明目张胆。我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只记得撕下地址,却忘了把它锁回抽屉里。
9 S1 [; z" o. N) B8 ?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妈总会进来帮我收拾房间的,那么,她有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 4 u- X& y1 R) m6 d
  这个疑问搞得我坐立不安,我想着下楼打探军情,刚进厨房,却看见我妈把一锅汤慢慢舀进保温壶里,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益母草炖鸡,给你的同学补补身体。 5 h; Q* r% Z" ], g- K: x0 \9 S
  她又叹了一句,儿子啊,你好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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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楼主| 发表于 2011-4-11 02:56:06 | 只看该作者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我总会忍不住假设,如果笔记本早两天被我妈发现,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我妈会安排何小璐先把孩子生下来,休学一年,再回去读书。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 A8 V- n7 }9 a2 V1 w4 M4 D  也许,我跟何小璐都没考上大学,留在那个破旧的县城,随便做点小生意,开个网吧什么的。想像一下这个画面,柜台前夕阳西下,她在后面的厨房里做饭,油烟四溢;我们的儿子刚放学回来,小小的书包还没放下,就缠着我要买变形金刚…… ) ~: c& k, w! f6 A- a- _: A
  可惜,现实生活里,容不得也许。
- m% Y3 g8 ?; c3 l* L8 o( H  在那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妈又炖了几次益母草鸡汤,后来我干脆让何小璐来我们家里喝。我妈其实不太喜欢何小璐,之前总在我面前唠叨,说来啊,你这个女同学下巴太尖,福薄。但可能是为了帮我赎罪,在那之后,无论我想买什么东西给何小璐,她总是一口应允。
9 l4 u, n6 ~0 B/ u  等何小璐元气恢复过来之后,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跟她约好了,要一起考去广州的那所大学,以我们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然后,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找工作、上班、结婚生子……
9 p* o& q- Z5 ]! r* K; m- G4 j+ y7 v8 U/ a0 r5 ~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因为帮小川和南哥作弊,得了报应,成绩出来的时候,何小璐如愿去了我们相约的大学,而我的分数,只能去深圳的那所普通本科。 , ~( S1 ]3 M8 C0 ]( F8 g
  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然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愿细说我对她有多好,正如同我不愿细说,分手后我有多么绝望,多么想不通。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如果你也被抛弃过,这种痛,你懂。 # l' O3 j# w+ J3 W1 z* _$ A' Q
  后来,时间像缓慢生长的青苔,遮住了流血的伤口;我告别青春期的阵痛,开始活得像个成年人,在这个城市里,纸醉金迷。 + }/ n, b4 g4 G* N
  拜初恋所赐,我学会了两样事情,第一是抽烟,第二是善用计生工具。我并不是有多么崇高,多么妇女之友,说到底,我只是自私。有一些伤心,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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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4:46 | 只看该作者
像一场大梦醒来,我又站在这里,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医院,站在刺眼的阳光中。手里茫茫然握着一个手机,通话已经终止了。我忘了刚才是怎么安慰何小璐的,忘了她跟我道别时,是叫我去看她,还是叫我别去看她。 ; J1 u4 x- R) J4 C& J& a  N
  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哪里,站在原地,徒劳四顾。这时候,有两个中年男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他们说起了一个字眼,突兀的,张牙舞爪的,那是一种凶险的绝症。
( _4 o7 r* E1 j1 G  我突然想起七月十四,当我第一次睡在叶子薇床上,所作的那个梦。何小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在教室门口,呼喊我的名字。黑白的梦境逐渐清晰,原来隔在我们之间的,并非几张课桌,而是地板上一条汨汨流动的河。 ; G  s- {- m/ a- j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何小璐的病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梦,是在暗示着什么。 $ ^# m3 T, e" p
  这不详的预感,和恐惧一起从天而降,像巨鹰的两只利爪,紧紧攫住我的心脏。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让我手脚发麻,如坠冰窟。
: [9 p* p) p  c  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要去的是停车场,而站在这里晒太阳,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把自己挪进了普桑,车厢里被阳光逼得像个蒸笼,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 f7 k" o) z5 t( g  我想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刘麦麦。
3 @$ Z  d) ]$ P! ]# j: e  她那边一接起来就说,死人头…… . f' q, }5 P+ W# J( v, F
  我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词特别刺耳,赶忙打断道,麦麦,我有正事要请教你。 5 y+ }- z- h( g4 P1 z. F( \  }
2 i6 u: L; L- v0 C' _
  刘麦麦大笑道,哈哈哈,生儿子的秘方是吧? * Y0 h$ d* h; [: o  ~
  我懒得跟她说笑,直接道,正经的,我找你借两本书,讲病理的。
, m: D) _9 o* {, h4 M; I  她奇怪地咦了一声,问,跟什么相关的? 6 Q3 p! c5 x0 A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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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5:09 | 只看该作者
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躺在病床上,也就心安理得的,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但除此之外,这世界仍在忙碌地转,别指望它会稍作停顿。 , y0 N0 m: P& `( z5 }
  星期五的晚上,小川召集我和南哥一起吃饭,商量筹办婚礼的事情。大石还过着地主老财般的生活,饭来张口,针来伸屁股,所以本来由他做的事情,就分摊在我们三人身上。算起来好像很多任务,一分下去,也就这样而已。
6 L9 D/ N& M9 {% U+ d  摆酒的日子定在农历的十月廿六,据说是今年里最好的一天。小川最中意的那家酒店,早早给别人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了另外一家。大厅跟包厢加起来,一共四十张桌子,每桌3888,再加上十万块的酒水,大概是25万这样子。 8 |2 O( K, ?- y* `
  对于这个花费,南哥评价说,嗯,不贵。
) Z- e% [4 h0 D: Q1 C* \) e& T( m  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玩网游花掉了10万块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贵的?
! D( N) U  B( e7 D  m! F  花车这方面,主婚车是酒店提供的,加长奔驰,南哥找他的一个关系户,借了三辆五系宝马,剩下的则由同事、朋友、客户拼凑而成。 3 P1 D* U* W0 G, f7 w2 u
  我跟子薇当伴郎伴娘,南哥是兄弟之一,姐妹则是小兔的几个同事,我差不多都见过,长得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就是不太像人。 5 e0 [6 k' O  h+ e1 c" H
  这时候,小川举起手中的啤酒杯,致意道,总之,辛苦你们了。
: }- q1 X# S" ]7 x
- A5 A( q7 C! [, b- [2 ?& {  我举杯说,为人民服务。
3 k. |  D' K, u# o" r: l* r2 M  南哥则庄严道,为了联盟! 2 e9 @, \! G5 o: a8 F0 W6 n% `
  三个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小川一杯给我们倒酒,一边笑着说,结过婚就不能当伴郎了,你们俩谁最后结婚,伴郎可得重新找啦。
) p$ C: ]7 B0 [; Z  南哥说,当然是我快了。 # g9 A* u! a9 |( G* M! c  i
  我扬眉道,那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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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5:31 | 只看该作者
吃完饭,我们打算去松骨,谁料就在埋单的时候,他们两个先后接到电话,要赶场去陪领导,陪客户,这样一来,我顿时成了孤家寡人。
# x/ f; y% f5 J  如今我坐在方向盘前,看着他们两辆车尾灯闪烁,绝尘而去。我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现在去哪好呢? 4 H% B1 j/ h+ u- p* e$ v

2 G2 C0 M8 N& b  一个人去推拿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有些怪。我突然想到,要不然上广州去找叶子薇,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 ?* ^* T* W) G& a  本来下午我们说好了,我这边要陪两个哥们晚饭直落,她那边要和饭姐等一干八婆,逛街唱K。那从晚饭到12点这一段时间,电话都有可能会听不到,所以就等各自回家后再联系。
! b) d8 u4 Z9 C6 T  现在我提前空了下来,可以用两小时的时间,跨越广深高速,去她楼下等她回家,或许手上还拿束小花什么的。 % [8 h0 ]0 U# `# U9 i
  这样想着,我打着了火,踩下油门,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开去。但是在一个红灯面前,我又改变了主意。 1 P5 K+ B) R% _; C" u! N; w
  搞突然袭击这一套,弄巧成拙的机会很大。她那么漂亮的女人,总会有男人送她回家的。这小小的暧昧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内,她也不必让我知道。但如果当面撞上了,那尴尬不是自找的?
$ L# w# e# x, s" }( V4 O  反正我们已经说好了,12点后再通话,我不该让她觉得我疑神疑鬼。这时前面的红灯变绿了,我大打方向盘,抢了几个车道,在路口掉头回家。
6 ~9 y$ a  S/ g" }" X4 `  一进门先喂了鱼,然后是洗澡,换上宽松的衣服。我坐在电脑面前,随手抓起桌面的那本书,棕色封面,又厚又重。
( O& c; O& |; ]3 K  经过昨晚的一番研究,我大概锁定了其中几十页的内容,如今我再仔细研读。我一边回想前天在电话里,何小璐所描述的症状,一边用手指划过书里的字句,越对应,心越往下沉。
3 \/ v' X/ Z) L8 ^& l' [- K  她幼年失怙,而父亲所罹患的,正是这种恶疾。
- ~) ?' o2 H1 f6 ~  我心情烦躁,放下手中的书,拿出一支香烟,却又捏个粉碎。如果她患的真是这种病,那岂非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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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5:55 | 只看该作者
这本书是我从刘麦麦那里借来的,里面写的都是专业术语,诘屈聱牙,读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又上网搜了会资料,好填补书上不懂的空白。
- V% Q" H6 \& m# @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随着理解的深入,一个名词在我心底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 [! u! w2 u8 o( M. \& Y
  非小细胞肺癌。 8 M' {8 S: U$ o! M2 f& F
  何小璐所描述的,类似红斑狼疮或胸膜炎的症状,其实都可以是这种肺癌的表征。我想,她之所以对病情那么轻敌,是因为医生跟家属,都在瞒着病人自己。 + H: o% I$ c. d4 ^# I
  非小细胞肺癌,按照我临时抱佛脚的医学知识,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恶性疾病。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肺部的代偿反应,病情在被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了。那么,即使采用积极疗法,病人的预后也很差,能够存活的几率不大。 3 D8 S3 C7 L  e9 v

& h4 _" m! U4 U" R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推测而已,真正的病情如何,还得她那边才清楚。 5 V4 z" `: z! ~/ d$ X
  这几天来,我给她发了两条短信,但是都没有回复。我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治疗什么的。她的QQ更是没有上过了,估计早就被勒令远离电脑,远离该死的辐射。
, P- a6 P. q/ ~8 ?" K/ U  t5 Q  我查完资料,随手点开她的头像,意外发现她的QQ空间有更新。进去一看,却是她丈夫代发的一篇日志。 : c5 C( z% S( A; U0 Z- K# C
  他首先解释了这一段时间里,小璐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他又感谢所有关心小璐的人们,让大家不用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而作为小璐的老公,他一定会倾尽所能,让她尽快好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大家的视野里。
1 @% h' ^% m% f. V3 n  最后他又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像小璐一样,以为工作就是生活的一切,最终忙垮了身体。 ' d/ Z  g# M5 }8 }8 L% g
  在日志里,他表露出一种乐观的情绪,我拿不准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愿何小璐的病情真的那么乐观,但愿我之前所想的一切,统统都是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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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6:28 | 只看该作者
我对着电脑显示器,挠挠头发,突然自嘲地笑了。我担心个毛线啊?为了一个分手多年的女人,搞到自己眉头深锁,凄凄惨惨戚戚,有意义吗?
0 M- e/ u7 o: `. [/ O/ K- ~  好吧,无论事实如何,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关心者。何小璐的病情,就留给医生跟老公去烦恼吧。至于我自己,还是关注一下现在的女朋友为好。
7 a* S% o0 X9 @* H$ p  桌上放着两部手机,我先后拿起来查看,果然,都毫无动静。我又打开了叶子薇的QQ空间,看她最近更新的日志。都是些张小娴风格的感情废话,平心而论,她的日志内容空泛,文笔倒是不错的,比一些狗p不通的小说家好多了。 - u& R# B+ z. V, y/ n
  草草看完几篇日志,我又转到了她的相册,欣赏上次去鼓浪屿旅游的照片。阳光,沙滩,海浪,没有仙人掌,倒是有花样百出的猫,还有她的单人照、跟饭姐的合影,在一些斑驳的老楼下。
: B4 q+ j5 ~5 z( B" ^9 v4 Y* u) g# F" E8 c7 T0 X0 G$ z9 N
  出乎我意料的是,翻遍整个相册,都没有出现我的身影。回想起在岛上时,虽然我对到此一游的留影没有太多兴趣,但在饭姐的张罗下,我还是跟叶子薇合照了几张的。 1 h7 F: s6 W7 }5 D
  然而,在相册里没有我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就像我们刚开始勾搭时,我看她的其它照片一样,男人,或者男人们,被她故意隐藏起来了。 # A7 Q# H& d: C$ Z% O; |+ W: I9 r
  其实除了相册,日志也是一样的,根本不涉及我们正在进行的这段恋爱,更不会出现“我男朋友”之类的字眼。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看她的QQ空间,一定会以为她是单身。   T5 z1 |/ X6 L9 ?+ A
  我的心情,一点点变得烦躁起来。不是要你敲锣打鼓,四处宣传,但至少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又把这段感情扔在一旁,像是不值一提的抹布。我们又不是地下恋人什么的。
4 l) m* Q  C9 ]5 u& g2 r  这一段相处的许多疑点,在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哦,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地下恋人,以便同时处理好几段感情关系。 8 L* r+ ^) ]0 t, K
1 ~) _4 u3 D- l9 i. l6 i
  而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站起身来,抄过手机,准备开始我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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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6:48 | 只看该作者
在握着手机的时候,我明知不该这么想,但一段回忆还是不期而至。多年前,何小璐跟我提分手,我苦苦追问是不是有第三者,因为之前打她的手机总是不接,短信也是大半天之后才回。 4 K* }& x7 U; ^, x: e$ R% P
  而当时那个手机,诺基亚8250,是我妈送给她的,说是方便我们联系。甚至每个月的电话费,也是我帮她出的。
- [& ?+ v3 x9 G  在分手的那个下午,阳光凶猛,占据了宿舍楼的墙壁的爬山虎,艳绿得有一股妖气。何小璐一口咬定,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4 J# g2 \2 |$ u" v& u/ g

" }* m- O% e/ L  一星期以后,跟她同校的另一个高中同学告诉我,看见何小璐走在校道上,抱着一个男生的手臂。好像是学生会的部长。
. R! Q* n3 ~& ~# n* T  我知道,抱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会显得特别卑劣,但事实如此,我对女人的不信任感,正是由她而始。
6 [8 ^: [$ F6 d; E8 b  女人们,我很好骗么?多混了这几年,我不要再当一个傻子,任人愚弄。
1 z5 t" E) {; b" L3 a: R  我走到窗户前,先是拨打了叶子薇的电话,不出我所料,彩铃唱到无疾而终,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 D; |/ N, k  j: d; c6 z  这个时候,我也可以打电话给饭姐,在叶子薇的说法里,她们是在一起唱K的。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样做毫无用处,因为她们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了。一方面,饭姐绝不会接我的电话,另一方面,我的这种举动,只会留下心胸狭窄的话柄。 / }/ ^, }# y; f, q8 ~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吧,跟女人周旋,需要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智慧,或者叫技俩也可以。我开始搜索手机电话簿,拔下一个广州的固定号码。 . h, Z0 ]+ A! l' C: z
  电话通了,那一边说,你好,甜蜜蜜糖水店。
0 L7 H- @# _! {/ s( o  我用广东话说,要两份番薯糖水,一个杂果班戟,送到某某小区,C座,1730。
0 N# j3 A$ g3 I  那一边说,好的先生,还需要其它什么吗?
& n; W; c3 W: ], @5 \" n$ e  我说,就这些,要快,十点半前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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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7:07 | 只看该作者
挂了电话,我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拿起桌上的烟,又走回到窗前。当我抽到第四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 q' h* D& k. c- q' @  @1 _5 Z  电话那边,是一个莽撞的小伙子,他抱怨道,先生,你刚才要了一份外卖吗? 2 x, [  c0 u7 z3 [
  我说,是啊。
, s1 `& r; `5 S$ e2 e  E% }# n1 v  他说,我刚刚按了对讲机,楼上说没有叫外卖。保安不让我上去。
) P" _1 @2 I# |( t0 l% r% |  我拖长声音说,喔?你是在什么座? 7 r5 I  E! @& G2 \
  那一边传来翻动塑料袋的声音,然后他说,先生,你不是在C座1730吗?
8 p" I- w9 u; i( z  我装作恍然大悟道,你们写错了,我这是B座1730,快点送过来吧,我快要饿死了。 , j* [2 o# L7 Y7 q% d3 a7 w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点点内疚,对这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次探马的外卖小弟。不过,作为交换,他等下会在B座大堂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而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会给他一点小费。 ; \, e; S4 g& v6 y: N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子薇家里有人。就是现在。
! `) p, j' a" ^) Y7 F; n  我掐掉手里的烟头,换上皮鞋,急匆匆地出了门。我的直觉没错,她欺骗了我,至少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当然可以装聋作哑,好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但是,去***维持关系。
+ R, j+ l; S# m2 v' L7 K  ^
; F/ Z; m5 f! o+ e. O  我已经受够了忍气吞声。无论是戴绿帽的人,或者戴别人绿帽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当。 & ~. R0 e6 \; s
  现在,我要这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那固然不错,但假如事情真是那样……我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心里升腾起一股被欺骗的快感。我要打他一顿,指节跟皮肉碰撞,砰砰,那踏踏实实的声响。
0 g1 f* E  n- O. J  我要杀上广州,捉奸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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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7:27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半小时后,我从一个灯火明亮的城市,穿过一条黑乎乎的高速,来到另一个城市里,灯火辉煌。一个半小时,对于一辆普桑而言,这是了不起的速度了。
1 q4 k/ ^) N" y. g8 ~( e  此刻,我正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摇下车窗,对着保安亭里的老家伙,挤出满脸媚笑。之前叶子薇带我进出了几次,所以这老家伙不情不愿的,还是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闸放车。 / E+ W& E& b& `6 N+ G* K8 ]5 i5 I: d

3 D& M' |% J6 c* z  我缓缓驶入车库,正在这时,一辆黄色的丰田FJ越野车,从下面盘旋而上,停在出口的道闸前。黄色的FJ,好像听叶子薇说过,她老板就有一辆。
7 K; M/ \2 U3 }  我犹疑着慢慢往下开,却蓦然从倒后镜里看到,那辆FJ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粗胖的手。 5 _) ?% H- }# j; {7 _8 X
  我像是被一棍打醒,当下松开刹车,冲下螺旋形的车道,在开阔的地方掉了个头,又加大油门,吭哧着爬了上去。待我来到出口时,刚好看见那辆黄色FJ的尾灯,在路口闪了一下,拐个弯不见了。
. [& @% [" w( W: g' a5 b5 O  我把停车卡连同十块钱的钞票,一同递给那个老家伙,让他不用找零,赶快开闸。我就像是按捺不住的跑马,在道闸升起的那一刻,踩尽油门,在赛道上狂飙。 $ t) u( e% Z7 }& R4 O
  普桑拐了几个弯,上了中山大道。幸好,那辆FJ开得不快,也没怎么转弯,我在车流里左右穿插,两个红灯之后,慢慢追了上去。
4 F. [/ N$ L$ @  然而,我该怎么让他停下来呢?
" ~- ?1 S( Z/ S( z* l! \: s  d  我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控制速度,跟FJ并排而行。我扭头向右,隔着两重车窗,里面人影模糊,似乎就是国庆旅游前的那晚,我所见到的王总。 9 k1 g) r* O8 Z
  那个死胖子。
8 ?3 V; L7 Y+ r/ @: _  我胸腔一片燥热,恶毒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是那个外卖打草惊蛇,还是胖子早有家室,本来就不打算留下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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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楼主| 发表于 2011-4-16 01:28:25 | 只看该作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车速,溜到FJ的正后方。紧接着,我开始狂闪远光灯,同时大鸣喇叭。那辆FJ迟疑了一下,打了右转灯,让开中间的车道。
6 v# Y0 o2 C9 Q2 f3 K  我于是加大油门,冲到路的前面,不打转向灯,却猛然向右变道,挡在FJ前面。然后,我开始轻踩刹车,减慢车速。等他刚打转向灯,我突然又加大油门,抢先向左变道。 $ B& D' e0 \1 \
  如此几番捉弄,那辆FJ也被我惹怒,开始向我闪大灯。在一明一灭的光亮里,我头晕目眩,热血沸腾,而理智就如同上一个红绿灯路口,早被我抛在脑后。 * `1 c# J' r0 x
8 _% \$ t9 ^# p: q; F9 A. Y
  我摸摸安全带的锁扣,确定已经系好,然后摒住呼吸,右脚猛踩刹车! 5 @2 V4 [! a1 M0 V" F6 ]
  随着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车流,灯光,空气,一切都变得凝滞而粘稠。连声音也不知死哪去了,我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 O' Z) q% Q! o7 \  叶子薇送我的,系在倒后镜上的护身符,像秋千一样晃荡,慢慢撞在玻璃上。   K1 [9 v& `$ |, c# T/ {. ^
  突然之间,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了凝固的时间,那是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声音。紧接着的几秒内,还会有一些金属、玻璃和血肉,要在路灯的光晕里迸裂、飞散,最后被遗弃在马路上。 6 I/ q5 g- b- P) @; |0 l7 D
' g, J3 E$ h9 b8 {4 H( F! I! y
  至少在那一刻,我是这么认为的。
: f8 I6 C" ?4 t& O6 O* C  然而,或许是由于四轮驱动良好的制动能力,又或者是胖子本来就有所防备,那FJ从右后方斜着闪了过去,堪堪避过我的车尾,又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停靠在人行道旁。 % n* a  K- Z$ T# X3 e1 |
  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恐惧这时才追了上来,还有后怕。如果刚才他撞过来,六十公里的速度并不快,但或许,已经足够让一两根骨头断掉,在我或他身上。
+ K9 D! s9 `  R# p  而这样的一件事情,肯定谈不上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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