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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柏拉图的散文手稿 4 V. r! i2 z) O N) G)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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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能制造各种器物,还能制造植物、动物、他自身以及其他一切:天上和地下的所有一切;他还制造神。 7 q+ h; J$ L0 o. f% v
――-柏拉图
y* K0 ?& q, j1 y! T i2 X" x2 z 遥望柏拉图的散文手稿8 |) U- b" |0 O# J9 g) v
. W% ], ~( j% H4 p/ t8 W 从伯罗奔尼撒战争时代开始构建文学批评理论的圆堡。那固若金汤的城池守卫,是耸然而立的毕达哥拉斯、柏拉图和普罗提诺等高大得不可仰视的巨人。无论是一字长蛇阵或是鹤翼阵都很难攻破那哲学名将把守的理论圣殿。古希腊哲学由此凛然。
( v5 t c* r/ V/ i3 e 伯罗奔尼撒,这场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战争发生在耶稣诞降世前431年,希腊半岛的雅典和斯巴达两大霸主开始了命中注定无可避免的海上大战。那时候,柏拉图还是四岁的小孩,距离他认识苏格拉底的弱冠之年,还有一段硝烟滚滚的童年岁月和天资纵横的少年季节。就在两位思想伟人彗星碰撞般的结识后的第八个年头,苏格拉底被了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这位雅典先知,在政治漩涡中沉没。6 |* W, H& n! E. U9 O. K9 R1 J
苏格拉底的死无疑对柏拉图产生很大刺激,柏拉图就是由此开始了游荡天下的生活。雅典卫城般庞大恢弘的理念结构,就是在这样的奔波中,在那古希腊贵族血液淌过的伟大心灵中酝酿。+ m4 k# o4 T g7 W- q
历史上有五种主要的文学观念:再现说、表现说、实用说、客观说和体验说。在西方,最古老的“模仿”说,也就是再现说。在公元500年前,伟大思想家赫拉克利特提出“艺术模仿自然”(童庆炳主编:《文学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3页)。赫拉克利特以孤傲愤世著称,“艺术模仿自然”乃是他《艺术残篇》里的一句,《艺术残篇》具有的神瑜般的象征色彩和史诗般的力量,从几千年前奔驰至今,犹能振聋发聩。
( S( s8 U v- c h1 C" \' y 赫翁对神人猴的言论,听后,恐怕谁都没法子忘却。“最美丽的猴子与人类比起来,也是丑陋的”;作为人的骄傲,同样面对着身为人的卑下,众生莫不如此,高下之别便是老庄鄙薄的智慧。“最智慧的人和神比起来,无论在智慧、美丽和其他方面,都像一只猴子。”进化成人的猴类,像猪一样享受着在污泥中打滚帝国乐趣,而对那支配着宇宙万物流变运动的普遍原则或逻各斯漠然视之,最后使得灵魂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因受到尘世的拖累而忘记了向上的路(吴琼:《西方美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18-19页)。多么悲哀、灰暗的论调,这便是“斗争和谐”的逻辑后遗吧。5 K0 w( |4 [" x0 ?: j0 C6 f
猴的本分便是当好猴子,朝三暮四还罢,要是妄图成为人,沐而冠,悠然行街,岂不比闹更大的笑话。人在向神靠近的精神自律何尝不是一种低级沐浴,而自以为境界不凡的人物,何尝不是神的目光下一群光着脚板的小丑。如果上帝会笑,恐怕也会弯下腰去。. I( \9 ~' c* _* `$ U" G+ X
再现说稍后一位继道者是苏格拉底,此后也就是柏拉图了。在苏格拉底精妙的哲学体系里“再现说”垄断思想界千百年的规模魄力已经略现端倪。在
! ~( m# U& {0 A$ H; j 在塑造优美形象的时候,由于不易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很完美无暇的人,你们就从许多人身上选取。把每个人最没的部分集中起来,从而创造出一个整个显得优美的形体(《苏格拉底回忆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10页)。显然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建设性的艺术见解。无论绘画、雕塑或是文学,都可以供为金科玉律。自然,每个理论的提出都将冒着被人驳倒的危险,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就认为,表现“日常平凡之事”,其意义之高贵和意图之深刻不亚于帝王英雄传说。其实金科玉律可以有一条,何尝不可以有二条。为了一个真理的立正,也不必将另一个真理打趴下。这是牢骚,所以不忙着名家格言计较。还是庄子,指天而论,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5 U/ A( ^" S- {5 a$ z0 l
还是再敲打柏拉图的那幢大金字塔般威慑千载的深邃难测的美学建筑,重点自然是他的“再现说”。柏拉图在他的名著《克里特阿斯》和《提迈奥斯》中描绘了亚特兰蒂斯的景象。由此,波塞冬创建的大西国成为后世考古发现、科幻小说、科幻影视等各界所关注的对象。19世纪中期,美国考古学家德奈利经过毕生努力,出版了他的研究成果《亚特兰蒂斯——太古的世界》,此外还有佛兰西斯·培根的《新大西洲》 和别利亚耶夫《最后一个大西洲人》等诸多哲学文学范本为大西洲经久不衰地红火着。# ]1 ~# g* ` L, s8 \, d
探究柏拉图,开始便是在探究美,和拥有美的神。
, c5 h, i2 f* I/ T/ f. ~ 柏拉图的高度始于他的开创性的见解。: R% H Y& H, q3 n' i. i% ^
柏拉图将高明的艺术家看成“模仿的模仿者”,鞭辟入里地阐述了他的理念或理式。他提到宇宙间永恒存在一个最高准则和最基本最完美的形态,世间万物都是模仿这个形态,按照这个准则出现的。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比柏拉图早些年代,中国有位传说中出生时便很老的哲学家李耳在他唯一著作,一本名作《道德经》的五千字的书中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两人所见,自有异曲同工之妙。柏拉图认为“自然界”之上存在着一个更崇高和美好的物,他将这个物称为理念或理式,艺术家模仿自然客体,但自然客体已经是理念或理式(Idea或Form)的一种影影绰绰的“摹本”(〔英国〕拉曼·赛尔登编,刘象愚等译《文学批评理论――从柏拉图到现在》,第3页)。柏拉图的“理念或理式”便是老子的“道”,老子是更走前一步,阐释了道的真谛。两位哲学宗师的论点是自己不必明证而他人也没发攻击的(好比牛顿如果说宇宙的起源原本是一颗苹果,时至今日也没谁可以证明其错误)。至理超越文字和语言,本就无法证明。柏拉图的“再现”哲学,就是那样无辙迹、无空门,正如“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 \7 w8 c6 s( y 柏拉图还认为男女间的情感是出于生殖冲动下对内心所感知的高尚美的追求,是故注定会迷恋上一些人而冷淡另外一些人。作为弗洛伊德的前辈,柏拉图着实正经多了。然而这样不同凡响的思想,至今也没多少人能领会。柏拉图说人只有凭美来孕育和生殖,美就是主宰生育的“定命神和送子娘娘”。凡是有生殖能力的人一旦遇上一个美的对象,马上就感到欣欢鼓舞,并要凭这对象生殖。在此,想必是可以掘到古希腊时代智者对于爱情的点滴看法。而在此,也涉及到男女之间的存在的美的命题。爱,源于美,会让人迷狂,一种酒神式的狂欢和沉醉。酒神是尼采认为的悲剧诞生的一种巨大精神。在海德格尔的《尼采的话“上帝死掉了”》中可以看出尼采是反对柏拉图哲学的,一个石破天惊的反诘。然而恐怕也是在攀爬柏拉图石雕时候一声狂嚎罢了。尼采看到的是历史和历史所表达的人的哲学,而柏拉图看到的是宇宙和宇宙所蕴含的美的哲学。好似惠施和庄周有关“鱼是否快乐”的争辩,尼采便是惠施,而柏拉图成为庄周。我的一位老师曾经说过:“高等文明的人,更需要的是唯物主义。”这是个深奥的道理。* } L) u* }- v; Z& X! I$ t
历代的哲学家都太想破而后立,以反对先人为功利来构造自己的框架。如此,想必他们也是小心翼翼,唯恐后人以同样样的招数将自己逼上绝路,终日惶惶,陷入不为人知的窘境。3 t" }( Q1 `8 @7 y
即便是柏拉图,何尝能免。: \: T: n" E8 e, J& p8 t
对于诗界伟岸的形象大使赫西俄德,柏拉图就说他是位糟糕的谎言家,因为赫西俄德讲述了克洛诺斯阉割自己的父亲乌剌诺斯和此前乌剌诺斯的一些愚蠢行为,柏拉图就尖刻地将此讥讽为“诗人在崇高的地方撒的弥天大谎”。高明的是,柏拉图故意以如此猥琐的嘴脸来批斗古人。对当代中国人来说这是不难理解的,“一定不要模仿”是柏拉图留下的赫赫有名的前言,而“打倒孔家庙”便是中国一群模仿者振振有词的后话。) ], B- {3 L% M0 ?
在《理想国》中还有:“我从小就非常敬爱何马,甚至现在说起他,嘴唇也有些哆嗦,因为他是整个引人入迷的悲剧艺术界的班主和导师。”然而,就在这本巨著里,他将诗人贬逐出理想国。按照柏拉图的理论,诗人和真理相隔两层,播放的东西只是外表,不是实在。而“实在”是什么东西,用柏拉图的话说,“他不仅能制造各种器物,还能制造植物、动物、他自身以及其他一切:天上和地下的所有一切;他还制造神。”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悖论,这个最高等级的“存在”居然可以制造自己。在它存在的情况下,它不必制造自己,也无法制造自己;一旦连它自己都没有,它如何能制造自己出来?所以柏拉图也是很可敬的一个老天真。在王小波口中的也有位“挺可爱的老天真”就说过人孰无过的话。这位老天真的名字是――孔丘。
) m) K* R9 z# g+ n: I 荷马和赫西俄德便是耸立在柏拉图眼前的两座值得推倒的巨碑,而柏拉图何尝不是后世哲人虎视眈眈的一尊巨冢。此理,正是柏公等大哲人迫切需要的一剂心药。. w( x0 j) V, A( x" f6 E
由于柏拉图认为在他看来太多的艺术都是模仿,由此他被划入为“再现说”派。但经常出现的差错是不少人以为柏拉图老前辈赞成艺术模仿。而事实上,这位老者是不遗余力在嘲弄艺术的低级模仿功能,诗人的悲剧由此而生。
5 A- m2 z! @$ I4 W/ m; A+ F8 E 柏拉图的辉煌一直延续到古希腊哲学和美学的另一位灵魂人物――亚里士多德的彗星般崛起。) h+ y! |# [3 w
从这位希腊哲学无可争议的王者的出现,柏拉图哲学的亚特兰蒂斯也开始慢慢向海洋深处沦陷。换一种说法是:从此柏拉图精神开始蜕变,形成的一个新的哲学金刚。
7 ]" F6 o' o, j" d 文艺复兴时期,拉斐尔的名画《雅典学院》被看做柏拉图精神最形象也最见解的概括。在一群著名的希腊思想家,科学家当中,柏拉图站在画面的中心,举手上指,而他身边的亚里士多德则垂手下指。柏拉图为人类指向的是超感觉的精神世界及灵魂的永恒殿堂;而亚里士多德是为文明向经验世界和科学逻辑现世的导航。' z. T ~0 A) ]3 j( M9 t7 x( x8 y
少年亚里士多德便是在柏拉图的学园接受了他一生受用无穷的教育。他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他敬爱他的老师,然而他也异常冷静地从美学的底层抽空了柏拉图美学思想的灵魂。' R1 ]9 W% o [! U6 m' K
亚氏的“实体论”和柏氏的“理念论”的斗争是古希腊的一场深刻宏大、影响深远的鏖战,硝烟一直弥漫,史诗般演绎着。. m2 P( i- u; f3 V0 O0 k
这一对为友为敌的师徒是希腊夜空最智慧的双子星座。# i9 v7 _8 `- ]6 I; S1 V( P
亚里士多德告诉世人“可信的不可能之事比不可信的可能之事更可取”,并认为“画家所画的人应该比模特本人更美好”,而且对于诗人,他采取褒奖的态度,因为“诗比历史更具有哲学性,意义更重大”(亚里士多德,《诗艺》,英格拉姆主编)。这些都和他老师的思想是背道而驰的,也是他名动天下的句篇。& y. U) G9 I2 b/ `% h0 g# {7 {
按照当代文学观念的门派划分,亚里士多德也是属于“再现说”派的。柏拉图是“理式模范”的鼻祖,亚里士多德是“自然模仿”的宗匠。
. Y$ z; y; B& I* @* W/ {( [0 O" g 其实世人大多是喜欢柏拉图一点。亚里士多德太冷峻,太理性,好似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用银灰的舌头论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逼视。
/ V7 J! T' p u z E+ O* y 而柏拉图——7 u6 f% r* L* E1 ]. r
柏拉图的人情味足多了。伏尔泰《柏拉图的梦》的第一句就是:柏拉图,如同他那个时代的许多伟大的人,是个梦想家。在他的幻界之中,人本应是雌 `4 X R" v3 e4 H
雄同体的;只是为了人所犯下的罪,人就被分成了两部分,于是就有了男人和女人的分别。吉尔伯特和库恩在《美学史》比较着这对师徒——就柏拉图而言,他的美学理论充满着色彩、光线、故事,以及生动活泼的、充满戏剧性的实际讨论……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则只有仔细和冷静的分析( [美] 吉尔伯特 [德]库恩:《美学史》,第80-81页)。3 K& B- s% j4 ]8 ]+ i1 l O
柏拉图的辩论也是让人读着津津有味的。柏拉图早期的对话录也称为苏格拉底对话录,苏格拉底喜欢用反驳论证的谈话术来反驳对话者最初的主张。表现在作品中就是经常性的自言自语或自辩自驳,好像对着镜子和自己吵架。
4 l! p2 z7 T0 K) k6 g. c2 A/ @ 在柏拉图认为“美”是最高级的理念,是永恒的,无始无终,无穷无尽,不生不死,不增不减,人类感受“美”的原因是人类的“回忆”。这不是一般的回忆,而是对最高级存在的先天的记忆,一个在灵魂深处刻骨铭心无法忘却的精神烙印。罗马新柏拉图派的创立者普罗提诺也说道:“灵魂的真正本性是,紧紧依从着存在等级上的最高存在,一旦看到属于最高存在的事务或痕迹,灵魂就欣喜若狂。”在中国古代,这样的问题一直是忽略的,华夏智者太过豁达,春秋无痕,生死度外。庄子《至乐》言:“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这就是中国理性,在从容洒脱的地蕴中剥脱的高级智慧与哲学。* |% I, J: T5 I5 u) O2 C+ x" q6 s2 f' f
此刻,我便是在回忆柏拉图――这位全人类无可比拟的精神导师,犹如在没有风景的旷野,思考飞禽走兽的价值和植物生存死亡的命运。在大工业时代的天空下,这个并不寒冷的冬季,我缓缓翻开《理想国》,随意冲一杯热茶,端睨那君山银针慢慢沉没在透明中,好似庞大的亚特兰蒂斯逐渐消沉在历史的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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