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追踪调查:死蟹死甲鱼流向杭城的哪个角落?

煎饼 · 发表于 2008-3-15 12:14:48

2008年03月14日 06:37:13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　　在路上
　　3·15消费者权益日来临之前，我们推出这期由早报记者独家调查采访的维权特刊，旨在和广大读者一起营建一个公平、和谐的消费环境。
　　然而，每次采访回来，记者都深深地感受到，在辛苦和努力之后，还需要我们大家一起继续努力。今年的消费主题是“消费与责任”，我们不敢说担着这份责任能走多远，但我们一直在路上，一直在努力。我们更希望，在路上，还有你、有他，有我们大家。只有我们共同努力，才会营建公平和和谐。
　　记者独立调查之——死蟹追踪
　　餐桌上摆出热气腾腾的蟹粉豆腐，香喷喷的甲鱼汤，一定会让你食欲大开。但如果这些美味是用死去的螃蟹、甲鱼做成，且在肮脏不堪的加工点里生产出来的，你还能有食欲吗？
　　早报记者历经两周，在水产批发市场、农居房边明查暗访，逐渐发现一条死螃蟹、甲鱼收购、加工、出售的地下渠道。
　　死蟹死甲鱼，流向哪里
　　在杭州城东一家大型水产批发市场里，有好几十个螃蟹销售摊位。在摊位的边上，大都摆放着一只塑料盆。盆里盛放着冰块和已经损耗、死亡的螃蟹。螃蟹已经死了，还要用冰块保鲜，这是为什么？记者经过两周的调查暗访，逐渐揭开其中的隐情。
　　暗访
　　死螃蟹，每斤4元
　　日前，记者接到举报，反映在杭州城东的一家大型水产批发市场里，有人收购已经死亡的螃蟹、甲鱼；并进行初加工，制作成蟹粉、蟹肉和甲鱼裙，通过特殊途径上市销售。
　　第二天中午，记者来到该水产市场。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了，市场里面的生意有些清淡。记者走进螃蟹批发区，老板们很热情，都招呼记者看看他们的货。
　　在市场东侧的一个螃蟹摊位上，记者挑选螃蟹。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站在记者旁边，估计是摊位老板。
　　“有死蟹吗？我要死的。”记者低声和他搭讪。年轻人打量了记者几秒钟之后，摇摇头。“死的我们是不卖的。”年轻人说，“你到别处去看看吧！”记者看到，年轻人的摊位底下有一个米色塑料盆，满满一盆都是死螃蟹，最上面还压着一个大冰块。“这些死螃蟹，我一会要扔掉的，没什么好看的。”年轻人一边说，一边用脚把塑料盆移到了摊位底下。
　　往前走了几步，又是一个螃蟹摊位。记者再次问起死螃蟹的价格，得到了一个爽快的答复——“4元钱一斤，一元钱一个，随便你买”。“这样的螃蟹吃下去不会有问题吧？”记者表达了疑问。摊主一点也不在意：“这都是早上刚刚死的，我们一直用冰镇着，没问题的。你看旁边的摊位，家家都这样处理的，怎么会有问题呢？”摊主一边说，一边帮记者称死螃蟹，记者连忙跑开。
　　市场的大棚区比外面还要冷清一些，因为市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是凌晨，现在大部分摊位老板都回家睡觉去了；留在市场里面的摊位，大多只剩下最后一点货了。在大棚通道的路中间，堆着一大堆垃圾，其中还夹杂着十几只死螃蟹。旁边的蟹老板告诉记者：“隔壁这家，今天生意特别好，螃蟹很早就批完了，剩下的死螃蟹往地上一倒，人就走掉了。要是生意不怎么样，他们才不会把螃蟹丢掉哪。”他踢了踢自己摊位下面的塑料盆。“你看看，谁家没有一盆死蟹啊？如果能多少换点钱，谁不干哪！要不然，死都死了，还用冰冻起来干吗？”记者问了问价，和上家一样——“4元钱一斤，一元钱一个。”
　　死甲鱼，每斤7元
　　在大棚里面，记者还找到一个甲鱼摊位，询问有没有死甲鱼。摊位的大姐立即把记者拉到一只磅秤边：“刚好有两只。”
　　记者看到，磅秤上放着一个塑料盆，盆里都是热水，两只一斤大小的甲鱼就躺在里面。“这是刚死的，你如果要就7元一斤。”她一边说，一边找出网兜，要给记者装起来。
　　记者连忙表示，这甲鱼太小、太少，需要2斤以上的，而且一次至少要20只。这位大姐看看记者，立即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你是酒店的吧，来收死甲鱼。我们这里是零售的，没有这么多。你到别处去吧！他们搞批发的，每天都有不少死甲鱼，而且都有固定的人来收。”
　　按照她的指引，记者又来到一家甲鱼批发点。但面对记者收购死甲鱼的要求，摊位老板却摇摇头说，“我们这里没有死的，你找错地方了。”后来，记者得知，这家批发市场有明文规定禁止销售死甲鱼，所以批发商的死甲鱼只敢卖给“老客户”。

　　死蟹肉

　　甲鱼裙边

　　黑加工点

　　调查
　　弄口村
　　接连发现加工窝点
　　在水产市场，记者还了解到，收购死螃蟹、甲鱼的人不少都是附近弄口村农居房的外来人员；而他们的地下加工点，也暗藏在弄口村里。记者迅速把这一消息反馈到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
　　江干分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之前，他们已经对加工死螃蟹、死甲鱼的情况进行了整治。2月13日，他们发现并且查处了两个加工窝点，销毁已经加工好的死螃蟹180公斤。目前，正在对其他窝点开展清除行动。
　　记者立即跟随执法人员对弄口村附近的出租房开展巡查。在弄口村二区附近，执法人员沿着一条小河查找加工窝点。执法人员告诉记者：“为了提高隐蔽性，这些加工点大多藏在河边，加工的垃圾就直接被扔进河里。”
　　靠近二区的一排农居房，记者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道。执法人员估计，这里就有螃蟹的加工点。从小弄堂里穿进去，记者沿路都可以看到散落的红色蟹腿。在弄堂的最里面，有一只炉子，上面还架着一口大锅。旁边的房间内，摆放着红色的脚盆；脚盆上横放着一块木扳；几把小刀散落在木板上。“这里是一个加工点。锅是用来煮蟹的，小刀是挑肉和蟹黄用的。”执法人员告诉记者，“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开工。”
　　取缔这一加工点之后，记者又来到弄口五区的一套民居房附近。工商刚刚接到举报，这里有人加工甲鱼裙边。执法人员还没有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名中年妇女提着整整一桶甲鱼裙边走了出来。一看到门口的执法人员，她立即傻眼了。语无伦次地说：“这是一个邻居放在我家的，我把它提出去。”记者立即询问，这些甲鱼裙边是用来干吗的？她回答说：“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记者看到所有的甲鱼裙只有尾后的一小部分，桶里的甲鱼裙大约有六七公斤。初步估计，至少有200只甲鱼。　　
　　在脏乱作坊里
　　拆蟹取肉
　　在弄口村33号附近，执法人员又发现地面上有不少散落的蟹脚；于是怀疑这里有加工点，立即对这里进行检查。
　　在7号房间门口，记者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味道。于是好奇地通过窗户往里看。房间里的灯开着，地面上堆放着满满一盆螃蟹。记者立即指给执法人员看。就在记者报告情况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突然关了。很明显，有人在里面。
　　执法人员立即警告加工点的人，开门接受检查。经过大约3分钟的对峙，门开了，两名50岁左右的妇女从里面走出来，她们的双手都沾着黄色的油渣。
　　记者走进房间，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地面上则被四五只盆、桶占据了。一只红色大脚盆里装满了刚刚煮熟的螃蟹；而小篮子里，则装着刚刚挑出来的蟹肉；工作台上的一个透明方便盒里，装的是红色的蟹膏。
　　追踪
　　死蟹肉有专人来收购
　　经过工商部门现场敦促，其中一位当事人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她姓王，是江苏人。到杭州，就是为了做蟹肉的生意。每天下午，她到附近的水产批发市场以低价收购死螃蟹，或者干脆到市场里拣丢掉的螃蟹。运回来之后，她把螃蟹煮熟，用专用工具把蟹膏和蟹肉挑出来。有一个江苏人会上门收购，并且运到江苏、上海卖给“小吃店”……
　　“这些死蟹肉能吃吗？”记者闻到螃蟹的恶臭，问她。王摊开双手，似乎有些无辜地对记者说：“当然可以吃，我们每天都吃的。螃蟹都是刚刚死的，还新鲜，而且我们都煮熟了，有什么问题？”
　　王告诉记者，她销售蟹肉和蟹黄的价格是“10元/斤”。但经过记者调查，事实并非如此。一般来说，3斤半死蟹才能剥出一斤蟹肉，因此一斤蟹肉的成本需要14元左右，蟹黄的成本当然就更加高了。
　　死蟹死甲鱼获利空间大
　　听到收购死螃蟹、甲鱼，然后加工销售的消息，江苏的卢老板并不吃惊，因为他也是水产行内人。
　　卢告诉记者：“我在水产行业呆了20年、在餐饮行业做了3年，现在这种事情虽然少了，但还是存在的。”
　　他告诉记者，螃蟹在市场上的价格至少在25元/斤以上；因此，算上人工费，蟹肉的收购价格也通常能达到120元/斤；蟹黄则更高。有了这样的利润空间，自然会有人收购死螃蟹，加工蟹肉。目前，黑市上的螃蟹肉能卖到60元/斤；而蟹黄则能达到100元/斤。加工死蟹肉，每斤的利润最少有40元，当然有人愿意了。而死蟹肉比活蟹肉要便宜好几十元，自然也吸引了一些黑心商家。
　　“甲鱼也一样，活的要三四十元一斤，死的才几元钱，要牟取暴利的人当然选择死的啊！”卢对记者说，“螃蟹在运输中的死亡率可能达到5%，甲鱼也有可能达到2%左右。这些死亡的甲鱼会被商家先煮熟，再等人收购。”
　　死螃蟹死甲鱼流向哪里
　　记者发现，死螃蟹、死甲鱼的去向比较复杂。
　　去向一：饭店和菜肴加工场
　　在采访中，记者追问加工点的生产者，他们告诉记者，一些饭店会主动到市场上的固定摊位收购死亡的甲鱼，作为加工原料；而收购的蟹黄则可以直接用来做成蟹粉豆腐等菜肴。
　　一位加工点的生产者说，还有一些蟹肉被直接作为菜肴原料，另外一些则可能被集中起来，作为食品加工企业的原料。
　　3月13日，记者再次跟随工商部门对弄口村附近农居房进行检查。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又发现一个新的加工点。
　　执法人员取缔加工点之后，姓王的加工人员告诉记者：“死螃蟹的去向主要在上海和江苏。上海有一个姓汪的老板会到杭州来收。而据我了解，这些蟹肉、蟹黄都直接进了一些中小饭馆。”
　　去向二：制药企业
　　卢老板透露，死甲鱼如果量比较大，则会被商家先分成裙边、甲鱼肉、甲鱼盖三部分销售。裙边可以给小餐饮企业加工成菜，死甲鱼的甲鱼壳比较珍贵，往往被加工者剪下来，集中之后，销售给制药企业。
　　工商提醒：死蟹、死甲鱼危害健康
　　已死的螃蟹、甲鱼食用后对人体是非常有害的。记者了解到，大闸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一旦大闸蟹死亡，几分钟后体内的蛋白质就会分解成氨氮，过高的氨氮将对人类肾脏带来沉重的压力。所以吃死蟹者可能会出现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而甲鱼肉含有较多的组氨酸，组氨酸是具有特殊鲜味的重要成分，它分解后可以产生组氨。组氨是一种强烈的直管扩张剂，它可以引起一系列过敏物质的释放，浓度过高时，可以引起人体虚脱、休克等症状。死后的甲鱼肉能自行分解产生组氨，人吃了死甲鱼，就会引起食物中毒。
　　为此，工商部门提醒消费者，增强人身安全防范意识，抵制死螃蟹、甲鱼流入市场，一旦发现及时举报；消费者在饭店、小吃店食用甲鱼前，最好要验证螃蟹、甲鱼是否成活，阻止死水产搬上餐桌。同时，他们还警告经营者，把好诚信、文明的经商关，为消费者提供一个安全、健康的消费环境。一旦发现经营者销售这类危害健康的商品，将严惩不贷。